一个不留
郑远用眼神询问吴泠是否开始,得到允准的他将右手高高抬过头顶利落挥至左肩,他的手刚刚落下,台下士兵手起刀落,除弘历以外的满洲皇族勋贵被一锅端掉,皇子公主无一例外。
头颅摔在地上翻滚出去,鲜血喷洒飞溅,无头的身躯随即砸向地面,血从刀口截面中涌了出来,晕染地面。纯贵妃呼喊着直接昏了过去,其余妃嫔也或惊或骇,软倒在地。
如懿满怀苦痛,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永琪——”
热血喷涌出来,凉的那么快,吴泠看着地面上的血色花朵,心中忐忑悲伤不已,为这些凋零的生命。她垂下眼帘,她知道这些孩子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他们必须死。
她想着这些孩子出生时,宫中必定是欢天喜地,他们的额娘将他们裹在襁褓里,和蔼地笑着哄逗他们,期盼着他们平安健康地长大,婚嫁育子。
她忽然心生感慨,人生竟是如此的无常,你以为每一天平平无奇,未来一眼可以望到,可是不走到尽头,都不会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的人生会以何种方式结束。
太和殿前一片寂静,没有人敢说话,台下被制住的官员有些还没明白局势,不知是什么人因为什么造反,也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被这不由分说上来就杀的行为慑住,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吴泠有些怔愣地看着砖石上的鲜血,被阳光一照,那么腥气妖冶的颜色,有些不适,正在这时,耳边轻轻的一句:“公主。”
她看过去,是郑远。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他是个英俊干练的男子。
吴泠思及计划,一笑:“无事。”但郑远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哀悯,他想,也许女子总是容易心软的。
肃清殿前,一直被一队侍卫守护着等在一边的张廷玉恭敬地捧着一个盒子走上台阶,郑远上前打开盒子,神色肃然捧出盒内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站在一边,由张廷玉向百官说明情况,并劝大家弃暗投明。
张廷玉是郑家父子发展的人,吴泠策反进忠的时候,就是他把弘历支走的,他本是传统的直臣,又兼年老迷信,郑远把传国玉玺交给他,使他相信汉家天下,天命所归。
台阶下的官员垂下眼皮看看架在脖子上的刀,贴得那么近,敢摇一下头立刻上西天。
张廷玉解释完吴泠的身份,率先转过身来,面向吴泠纳头欲拜,被吴泠阻止。宫外局势尚不明朗,这时候要人臣服,总要拿出点诚意。
她抬手示意台下兵士放下兵刃,那些士兵看了看郑远依言缓缓放下了刀,有几个趁势想夺过刀要冲上前来的大臣,刚露出行迹就被离得近的士兵迅速砍杀。
再没人敢动了,连一个能引起误会的动作都没有,他们小心翼翼、垂着手按照吴泠的示意走上前来聚在一起。
吴泠看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趁这时间想好措辞,面容上挂着完美无缺的温和的笑容,缓缓地说:“我大明先祖不曾守住江山,退守南方又内乱不休,有负各位忠君爱国之心,才使得各位违心事虏,日后史书工笔背负污名,在此,铭替列位先祖给各位赔个不是。”
她低了头算是致歉,抬头又道:“铭虽资质平平、才疏学浅,却非独断专行、固执己见之人,如今既已拨乱反正,还望各位放下往日种种,不计前嫌,助铭恢复河山,治理天下。”
这时张廷玉在吴泠的示意下将事先商定的官职如何调动说了出来,走了那么多人,朝堂上空出的大片位置,现在肯定采取就近原则,就地补上。
于是,在里子、面子兼备以及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大家纷纷秉承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信念,恭迎新帝。
弘历仰面倒在台阶上,他神志清醒,只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也没有人扶他,他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刺眼,听见台下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和往日拜自己的时候一般无二。
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呼喊声消下去后,弘历听见声嘶力竭的、充满热血的呐喊声。
“驱除鞑虏,复我河山——”
“驱除鞑虏,复我河山——”
“驱除鞑虏,复我河山——”
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
宫门内形势已然明朗,宫门外敌我两方在打杀中向此处逼近,被追击的敌方人手终于背靠紧闭的宫门红墙,于是里侧强开宫门,外侧继续拼杀,人多地少,招式难以施展,双方各有损伤,喊声与兵器劈砍的碰撞声混杂。
封后大典,各处都需要人手,人员分散,逐个击破一部分,被酒水撂倒一部分,不喝酒的下药放倒一部分,在对方没反应过来时出其不意杀掉一部分,这时我放才略占优势。
吴鸿身上中了两刀,血顺着手臂流下,在手上堆积,他用尽全力握住刀柄才使刀不至于脱手而出。
这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双方都拼尽全力,意志之强,使得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人还紧紧将刀柄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