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魇兽
新工作果然和她想像的一样清闲,很适合养老。唐柔将昨日那卷看完的书简放回了原处。昨日她只随便找了本适合修炼的也便罢了,今日倒该将这省经阁经卷如何分布好好看看。
动用灵力走马观花将这省经阁都转了一圈,心里对这里经卷的分布也有了大致了解。旁的倒也就罢了,只是这禁|书着实让人好奇。
果然是“不能”、“不许”、“禁止”之类的事情最吸引人,越不让看,越要看个分明。
唐柔眼瞅着左右无人,悄无声息摸进了禁|书区,挨个翻阅,先将这些禁术的作用看一遍,再把感兴趣的仔细记下来。
果然越不能看的东西看起来越认真忘我,唐柔很快沉浸书里,连有人靠近在看她都不曾发觉。
润玉回到璇玑宫忽觉孤寂,坐卧不宁,神思不属,他知晓自己心病所在,于是拿上本书简假装要还书来了省经阁。
还了书,又假装找书,走遍了省经阁也不见她,原来却在这里。她手腕撑在书架上看书看得正入神,那只没有着落的手,抬至耳畔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簪上的流苏。
唐柔记性很好,书简也不长,她记完一本正要放下,一转身瞧见润玉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那感觉就像是小贼偷了警察家,还被全程围观了一样,别提多尴尬了。
她觉得自己跟天界这两位殿下怕不是八字不合,否则她怎么会总陷入这般尴尬境地?千余年风平浪静的生活使她功力退步,这若是从前,根本都是小场面。
从前,她什么样的修罗场、火葬场没见过?
但此刻,在润玉面前,她下意识将书藏在身后,又觉得自己掩耳盗铃,他肯定将一切都收入眼中,此刻说不定会觉得好笑。她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
润玉从来是最会看人眉高眼低的,她的窘迫,他岂有看不出之理?于是很体贴:“唐柔,你若是看完了,便予我一观吧。”言罢走近了她,笑着伸出了手。
原来是同道中人,她正巧拿到了他要看的书。唐柔一想也是,不看这禁|书谁会来这地方?于是也不那么尴尬了,笑问:“润玉,你怎么也看这个?你这算不算监守自盗?”
这规矩是从前不知哪位天帝定下的,他身为后辈,“明知故犯”,说监守自盗也很合宜。但她是省经阁仙侍,也是明知故犯,监守自盗,岂不连自己一并说进去了?
润玉心中发笑,瞧她一眼。她面上绯红未退,少女独有的娇羞,单纯中透着娇媚,格外动人。他心跳又快了,只得别开眼,说话来使自己分心:“虽是禁|书,倒也颇有可取之处。”
“英雄所见略同。”唐柔闻得此语,如得知己,附和他:“方才我看了一些,不乏得用的救人之术,虽说代价大了些,可为了重要、甚至心爱之人,伤害的又只是自己,再大的代价,又有何不可呢?”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润玉亦是如此想法。”他自然而然地改了话锋:“只是不知令你有此想法的,是何许人也?想来定是惊才绝艳之人,绝非碌碌之辈。”
唐柔便笑:“交朋友嘛,才华容貌皆可抛开不谈,只要性情相投、相处时随和舒服便是。若交朋友只需惊才绝艳便可,那这世间惊才绝艳之人何其多,难道各个都是朋友不成?”
见她没有说心爱之人,润玉放下心来。朋友是他的知识盲区,但他自然地附和道:“你说的很是,令我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看禁|书不能被人知道,省经阁终究人多眼杂,润玉顺水推舟,邀请唐柔去璇玑宫读书。唐柔便答应下来。
润玉脾性温和,是个合适的朋友,又与她同修水系法术,老师水准的高低与教育资源的好坏一样,都会影响学习成果,况且还有魇兽在,唐柔实在没理由不答应。
此后二人往来便多了起来,唐柔也渐渐知悉润玉的身世。
他果然并非天后嫡出,不止如此,他甚至不知自己生母究竟是何人,如今是否还活着。他被天后针对,领了昼伏夜出的夜神之职,千年来,偌大的璇玑宫中,只有寒夜魇兽为伴。
是的,魇兽,以梦为食的魇兽,压根就不是什么鹿,都是她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
唐柔问她是否会偶感孤独,他温言答道:“只有热闹过的人才晓得什么叫孤寂,我本就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日日年年一人用膳,一人修炼,一人读书,一人就寝,从未热闹过的人又怎么知晓什么叫孤寂?”
唐柔打消了要魇兽的心。同病相怜,她这数千年来,难道不是踽踽独行?纵有心事,更与何人说?好容易有个朋友,十年工夫,又两地分隔,或许今生今世都无缘再见。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千年所得能量花下去,红绡如今已经与真正的人无异,虽说跟个孩子一样,但无论如何总是好的。
有了润玉的指点,唐柔进境飞速。她能感觉到润玉是真心拿她当朋友看待,于是投桃报李,待他亦格外亲厚。
夜色深深。润玉独坐落星潭边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