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此去遥祝一路顺风,万事胜意
一个时辰后,一辆很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停在客栈门前。桑枝夏单手拢住披风的领口,含笑道:“您只管放心,该有的一切我都给您打点好了,倘若有什么额外要吩咐的,您跟随行的人说就行。”赵忠全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护着自己新得来的荷包满意点头:“年轻人果然想得周到,丫头的心就是细。”桑枝夏装作没听出赵忠全话中对徐璈的贬低,忍笑亲自送他走到马车边上。赵忠全被扶着上了马车突然回头,神神秘秘地对着桑枝夏招手:“丫头你过来些,我有事儿跟你说。”本来紧随其后的沈安竹听到这话,当即拦住了没头没脑只晓得往前冲的孟培,两人还很配合的往后退了几步。赵忠全神秘兮兮的:“搭棚施粥一事你别心疼银子,好生张罗起来做。”“撒出去的粮米但凡是进了活人的肚子,那就一定会有所回响,知道吗”桑枝夏莫名一猝,失笑道:“您是好意提醒,可我如今的处境您是知道的,纵是有了回响,那也不是我敢认的。”世人行善所求无非是两样。一是为求内心安宁,二是为求一个乐善好施的善名。桑枝夏很清楚自己此举目的不纯,对所谓的善名也不在意。如若名声真的打出来了,她也……“糊涂!”赵忠全一眼看穿桑枝夏的忌惮,揪着胡子说:“徐家碍于时事是不可张扬,可三又粮庄是你的产业,与徐家的罪有何关联”“你只管把心踏踏实实地放在肚子里,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好事儿,等我回到京都,我便以三又粮庄女东家的名义为你请功,横竖不说穿底细不就行了”桑枝夏没想到还能这样,哭笑不得地说:“如此也行”“为何不行”赵忠全鼓着眼说:“三又粮庄实实在在地出了银两和粮食,不管目的为何,做的切实就是利民的好事儿。”“出了东西就该就事论事,讨个嘉赏,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京都皇城权贵云集,宫中所出的赏赐不说权贵之家人均有之,也能算个差不离,一点儿都不值当说一声稀奇。可出了京都不一样。承自皇家恩赏首肯,相当于为桑枝夏日后的行商贴了一层歹人勿近的金,任谁听了都得多出三分顾忌,走到哪儿都要多给桑枝夏几分颜面。赵忠全碍于桑枝夏是徐璈之妻的身份不能多做别的,可为她讨个匾额,要一道封赏仁善的圣旨却不难。像是怕桑枝夏不懂得这一道嘉赏的好处,赵忠全放低了声音强调说:“名声这东西看似泡影掂量不出二两铜钱,落在实处在外却有不少的便利。”“你只要专心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等回头见了皇上,我自然有的是堆金砌玉的好话帮你铺满了说,白得的便宜,怎可拒之门外”桑枝夏被赵忠全的说法逗得好笑,忍住笑意做出了恭敬的姿态:“些许小事还要您如此费心,实在是劳您辛苦了。”赵忠全被吹捧得美滋滋的,摸着胡子龇牙就笑:“应当的应当的。”“你事儿办得圆满周到,我也是受了你们的恩的,就当是我投桃报李了。”“对了,你弟弟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了,等我此番回去,我肯定用心栽培好生教导,保准不让你失望!”赵忠全说完开开心心地上了车。桑枝夏愣了愣雾水饶头:“我弟弟的事儿”赵忠全不是跟她渣爹水火不容吗怎么会突然说起她弟弟桑枝夏还没想明白其中的逻辑,等在远处的沈安竹揪着龇牙咧嘴的孟培走了过来。孟培自觉在桑枝夏面前丢了不少人很是没脸,捂着被拧的胳膊也不说话。沈安竹横了他一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木盒双手往前一递,低声说:“先是去欺瞒在前,还得鼎力相助,桑东家的大恩无以为报,一点儿小心意还请收下吧。”桑枝夏笑了笑没接:“互相成全罢了,倒也不必如此。”“收下吧。”沈安竹拉住桑枝夏的手把盒子放上去,带着抹不开的怅然说:“蜀地于我而言是故里却非是好去处,如留得命数在,此生大约也不会再回头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无用。”桑枝夏还没应声,沈安竹就认真说:“你放心,这回都是真的。”“若旧案可清,这些东西拿去衙门便可当场划契,从此都归于你的名下,绝对无人敢说二话。”桑枝夏猜到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沉默一瞬失笑道:“这未免太贵重了。”“跟执念相比,也只是俗物,何来贵重可言”沈安竹说着说着自己没忍住笑了,指了指大狗似的耷拉着尾巴的孟培说:“这呆子不是多得了一瓶上好的人参丸吗权当是谢礼了。”孟培本就局促的脸上再添一抹黑红,目光游离地看向了别处,声音也嗡嗡的:“多谢桑东家手下留情。”“来日要是有用得上的地方,您只管开口。”桑枝夏眼中揶揄一闪而过,把捧着的盒子递给灵初拿着,笑道:“从京都回来后不打算回蜀地,你们心中可有想好的去处”沈安竹没说话,孟培答得憨憨的:“还不知道呢。”“不过我们说好了,走到哪儿算哪儿,没事儿索性就到处瞎转悠也行。”“你们倒是洒脱。”桑枝夏感慨地叹了一声,笑眯眯地望着沈安竹说:“如果转悠够了还没想到想去的地方,不妨往西北走一走。”“西北”沈安竹眼中暗色微妙一闪,玩味道:“西北自古以来多是罪臣的流放之地,那里还有可赏的光景”桑枝夏对沈安竹话中的试探不以为意,勾唇道:“苦寒的是天气,滚热的一直都是人心,只要心思到了,冰天雪地也自另成一幅美景。”“至于别的,若非亲眼所见,道听都可为假,你说呢”沈安竹默了一霎低低地笑出了声儿:“是我狭隘了。”“不过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