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若非早有准备,你为何留了一手?
在陈年河这样的老狐狸面前,桑枝夏有着显而易见的稚嫩。可稚嫩之下,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骄勇。她并不觉得自己与陈年河有身份上的差距,或是何处必须谨小慎微,小心奉承恭维。陈年河在她的身上察觉不到丝毫谄媚,更多的是不多见的平静和沉稳。哪怕手腕心计仍是不如,可桑枝夏心中不曾生出过半点惧怕。也从不觉得自己庶出的身份,以及徐家目前的戴罪之身低人一等。这样的性子……也难怪徐家老爷子会如此看重。陈年河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也不再藏头露尾的,开门见山地说:“我今日来为两件事,第一,我想知道导致洪北之战的细节。”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家当年的灭顶之灾来得蹊跷,各种缘由属实不好去猜,也无从查探。陈年河本以为徐家的惨案只是个例,与自己也毫无瓜葛,却不曾想自己也有深陷泥潭的时候,由不得他不在意。老爷子默然未语。陈年河坦诚道:“朝中粮草拖延不到,我起初虽是不满,可不曾生出更多的猜想,也未能及时预料到会生出如此大的动荡,可见我的确是看得浅了,也不曾真的看到根源。”“但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我和西北的无数百姓的确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徐家却像是对此早有预料,也似是早就做出了准备,为什么”谁都不曾料想到的事儿,徐家的人是怎么察觉的是不是跟当年的洪北之战有关老爷子依旧是没开口,陈年河转而把视线落在了桑枝夏的脸上。桑枝夏迟疑一刹,苦笑道:“陈将军是怀疑徐家有人在其中暗中做鬼”“那倒不至于。”陈年河掸了掸指尖,平铺直叙地说:“徐璈那小子不是好的,你是什么性子我也摸不清楚,可老爷子不忍伤及百姓这点,我比谁都清楚。”换句话说,他相信徐璈那个阴损的狠角色什么都做得出来,却也坚信有老爷子在,老爷子绝不会纵容子孙闹出这样的生灵涂炭。此事与徐家无关。但徐家一定知道些什么。桑枝夏对觉得他开口必先讽一遍徐璈的行为非常难评,抿了抿唇淡淡地说:“陈将军可曾查探过洪北之战的事儿”“查过。”陈年河黑着脸说:“一无所获。”可恰恰就是这样不留痕迹的干净,才是最引人疑窦的。若无人为抹去,任何发生过的事都该留下应有的痕迹,可查了一圈之后,他什么也没得到。桑枝夏原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可随着薛柳和林云等人入了村,她慢慢的也知道了一些当年的细节。桑枝夏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据说洪北之战打响前,军中断粮已久,处境大约与几日前的将军很是相似。”“怎么可能”陈年河想也不想地说:“洪北虽是地处边塞,可当时朝中运输粮草的筹措不曾有过半点延误,怎么会……”“朝中该给的是给出来了,可焉知运送途中就始终都安稳无事”桑枝夏像没察觉到陈年河的错愕似的,慢条斯理地说:“将军遇上的冬日大雪,得到的解释或许也是路险难行,这才耽搁了些时日。”“而当年洪北打响前,向洪北运送粮草的路线必经关山,途经八个渡口,开春起汛,水情复杂,车船骡马一路碍于汛期延误,最后抵达边塞洪北的时候,已是从开春走至初秋了。”嘉兴侯所率领的大军直到全军覆没前,也不曾等到朝中运送来的粮草。桑枝夏想到林云和宋六等人跟自己说起时双眼发红的样子,心头滑过一抹不忍,闭了闭眼说:“当时的嘉兴侯迟迟得不到朝中回复,不得已只能跟塞外的商队和百姓买入粮草和牛羊暂渡难关,要不怎么说,通敌的证据确凿,证人众多呢”嘉兴侯的确是在迫不得已下,跟塞外的商队有了来往。可砸出去的是真金白银,换回来的是可让大军艰难扎根活命的吃食。除了塞外,嘉兴侯还调动徐家的人脉,设法从各处弄来了暂时足用的粮草,可这样注定是撑不了多久的。朝中认定粮草已经送达。可送出的数批粮草,都因所谓的汛期在路上延误不至。消息来往不便,中间多有人做手脚,嘉兴侯送往朝中的请粮折子,被呈递在天子桌案前,写的却是他如何与塞外商队来往的铁证。对嘉兴侯起了疑心的京都没去追查粮草延误一事,反而是暗中派人前往洪北,调查嘉兴侯通敌的真假。边塞战火突燃,在边塞的嘉兴侯来不及应对,在京都的徐家也未能及时做出反应。事情至此……可说的能说的,都已经摆在桌面上很是分明了。战场上士兵手中的兵器脆弱如粉,一击即碎,不堪抵挡任何厮杀。饱受断粮饥饿之苦的士兵,握着这些甚至都不如烧火棍子的兵器,毅然战死在边塞的沙场。桑枝夏不知想到什么心里一声长叹,冲撞喉头的都是说不清的百感交集。老爷子曾亲口与她感叹:嘉兴侯这一辈子生来太顺了,步步高台,从未低头看过脚下的泥泞有多深。所以在明知有人做鬼的情况下,嘉兴侯却选择了隐瞒在京都的徐家,不曾透露过半点有关边塞洪北的现状,一意孤行地以为自己能撑得住。可嘉兴侯没能如自己预想般的那么游刃有余。洪北战败,嘉兴侯阵亡。全军溃败于外敌,战死的嘉兴侯也背负上了卖国贼的罪名,徐家一朝败落。对错是非不好多言说,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见陈年河阴沉着脸不说话,桑枝夏转了转手中空荡荡的茶杯,自顾自道:“其实将军猜错了,徐家并非早有准备,在事情发生前,我们也不知道西北会出了类似的事儿。”“这是个意外造成的巧合。”“巧合”陈年河狐疑的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