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
寒风凛冽,马蹄声回荡在南朝宫廷的石砖上,血腥味经久不散,流进缝隙间凝固成黑色的污渍,好像被大火焚烧过。
逃兵匆忙躲进转角,没得缓两下,又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警觉的回过头,来者长刀上还滴着一抹朱红,就是这个女人!临阵变卦导致叛军入城,他有心为死去的战友复仇,脚却在逃亡中受伤,战战兢兢的举起剑。
然而黄无依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擦肩而过,一步,两步,三步...逃兵如蒙大赦的跪倒在地,黄无依则继续往贵人殿走去。
“赵之湄?...”
偏殿连个鬼影都没有,摆设井然有序,不像被强闯过的样子。黄无依凭记忆找到小公主的摇篮前,原本安静躺着的婴儿也不翼而飞。
应该是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就带女儿逃难去了,黄无依猜测,她现在更担心赵之湄,思忖一二,往皇帝的寝宫去。
“黄将军!救我!——”
此处的腥臭味格外重,几乎是牵引着黄无依来到这里,刚进宫门,一道身影就扑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拔刀,妃子云鬓散乱,花容失色,嘤嘤躲到她身后。
“黄将军,救我...”玉手一松,竟是惊惧而死。
相识一场,黄无依将她的尸体拖到一边,再朝殿内探望,虽做足了准备,看到堆积满地的尸体,仍是暗暗吃惊。
原来人都在这。赵之湄站在尸体的中心,分不清旁人还是他自己的血染了披风,一手握剑,一手抱着婴儿,身后是死去的皇帝和解淑窈,其他妃嫔内侍,各有致命剑伤。
“你在搞什么?”黄无依沉下脸,警惕的拔出一截刀,赵之湄目光呆滞,不排除他疯了的可能。
“...”
沉默好久,直到小公主哇的哭出声才打破了寂静,似乎也受不住这血腥的场面。赵之湄如梦初醒的颠了颠孩子,黄无依见他还有点理智,小心翼翼的避开尸体,踏到他手边。
“哇——哇——”
“要不给我?”黄无依试探的朝他伸出手,赵之湄迟疑了一下,把小公主递给她。
当他走近黄无依注意到,赵之湄脸上除了血迹,还有泪痕。
其实黄无依也不是很会带小孩,只抱过有缘无分的亲儿子,没一会就无所适从了,走到解贵人和皇帝的尸体前端详。
天子毫无疑问是被赵之湄刺死的,而解淑窈...最醒目的是颈上紫青的勒伤,黄无依扫视一圈,在房梁上找到了飘着的白绫。
皇帝死了,造反的头目是解淑窈旧情人,她刚生下女儿,就算为了孩子,也没理由自尽才是。除非她真喜欢皇帝喜欢得要死,黄无依怎么看也不像啊,如果解淑窈不喜欢丈夫,连带着不爱女儿,那皇帝死了,她不是解脱了吗?
“你杀了她?”于是黄无依问,赵之湄捂住脸,肩膀微微抽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怎么可能...我就不该让他死得那么轻易”他的声音听起来阴森又哀切,黄无依愣了愣,直觉知道这股怨气是冲着皇帝来的。找了个锦盒放下婴儿,蹲身扒掉皇帝的冕旒,拍拍赵之湄的背。
“别哭了,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儿女私情放一边再说。先废除南朝旧制,待稳定国内后,就可以挥师北上,收复我们在蠕蠕和獯鹿那丢的领土,光复中原。”
赵之湄抖得更厉害了,泪水多到从指缝溢出,黄无依叫了他两声,揪着他的领子强迫他面对自己,呵道: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君都弑得了,见没有半点问鼎天下的雄心吗?怎可沉溺于温柔乡!何况她都为别的男人生孩子了,她之所以自尽,可能是觉得对不起你兄长,或是对不起你吧。”
就差没把忘恩负义的坏女人说出来,带着点黄无依都察觉不到的酸意。
“不是那样的!”赵之湄挣开她的手,指着锦盒里悠然自得的婴儿“那是我妹妹...你懂了吗?”
“父亲在世时,母亲也是贵人,几度位主中宫,父皇驾崩后,我们被嫡出忌惮,剥夺我封地,将我们圈禁在掖庭狱中。那个畜生,贪恋我母亲美色,将庶母更名换姓堂而皇之的纳入后宫不说,又把我赶到战场上,若非我机敏,早该命丧他毒手矣!...”赵之湄扶起母亲的尸体,涕泪交流。
黄无依被哽了一下,半响,叹息道:“所以,你就要杀了所有见过你母亲做妃子的人?那我也见过她做狗皇帝的嫔妃,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的...”赵之湄回过头,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却坚定的说。黄无依心头微动,俯下身刚想给他擦擦眼泪,一阵铁甲和凌乱的脚步声,原是士兵擒了“先帝”的六位皇子来,赵之湄立马就着她的手起身。
皇长子今年十四岁,将同胞的弟弟紧紧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瞪着叔叔,赵之湄对此,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剑,得兄长死护的弟弟,也在后脚追随他入了奈何桥。
赵之湄迅速结果掉五个侄子,一切就如砍瓜切菜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