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归不归
晖洒在厚重的门上,衬出庄重与肃穆,远处传来寺庙晚钟的声音,街市上依旧人来人往,并不因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什么变化,夕阳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高瑗默默看着这一切,潞王弄权这么些年,终究换来了什么呢?满街的百姓并不会因他的结局或喜或悲,他们惦记的是今晚夜市有没有好生意,明早要几时起床准备开门迎客。曾经的煊赫,不过一场烟云罢了。
“你为什么要来送行,还帮七婶婶打点里面的人?”高琏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车壁,有些好奇地看着高瑗。
高瑗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愧疚吧。”
九月初九既是重阳,又是高楷宠妃贵妃魏氏的生辰,可巧魏氏又刚被查出有孕,高楷自是无比欣喜,下旨大办,邀一众宗亲宗妇入宫参加重阳家宴,又在宫中水月阁连唱三日戏,共为贵妃贺喜。
重阳家宴设在正午,依例分了男女席,自是觥筹交错。到了晚间六宫女眷又再设一宴,高楷多饮了几盏,脸色红润的很,左右分坐皇后向氏与贵妃魏氏,魏氏整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与幸福,笑容几乎从未消失过。
高瑗坐在首座,含笑向高楷敬酒道:“皇兄今日如此欣喜,倒是极少见呢。”
高楷闻言大笑道:“可不是。朝中先是除去了几个禄蠹,如今又是贵妃遇喜,如何不值得欣喜了?朕至如今还未有所出,自然是要庆贺一番。”
他说此言之时,皇后向氏眼神暗了暗,但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高楷并未察觉到什么,接着说道:“且今日西北的奏章上说,西北军屯俱已整治得当,秦国公此番立下大功,就这几日便要还朝。”
“那真是可喜可贺了,我敬皇兄一杯。”高瑗说着举起小金盏,一饮而尽。
高楷见了,连着叫了几声好。
皇后则关切道:“以宁才大好了不过月余,这酒可还是要少饮一些,当心伤了身,今日午间宫宴已是饮了不少了。以宁与陛下同喜之心自是好的,只是要仔细身子。”
高瑗微微欠身:“谢过皇嫂了。我这些时日想着身子爽利了许多,应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多谢皇嫂好意。”
一旁的贵妃也道:“话虽如此,娘娘所言也是有理,长主年纪还轻,切莫落了病根才是。我这里还有好些补品,明儿让人送到长主那里去。”
“多谢娘娘了,只是娘娘如今怀有龙子,更是要好好补养,如何好意思拿了娘娘的东西去。更何况前些日子皇嫂才刚给我了不少东西,怎好意思再收,白白糟蹋了东西。”高瑗再度欠身道。
高楷则摆摆手:“罢了,若是以宁短了什么,只管来找朕要就是了,你也别整日在明英宫闷着,出来走走,如今宫内秋景正好,切莫辜负了。”
高瑗称是。一时殿中无人再说话,静默了好一阵子。贵妃觉得有些尴尬,便道:“臣妾见众位姐姐妹妹都用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去外间听戏可好?”
“既如此,那便去吧。”高楷起身,挽住贵妃的手,领着众人到了外间。水月阁院子里有个三层的大戏台,戏台子对面设了坐,供众位贵人听戏。戏台子上灯火通明,衣香鬓影,一见众人出来,便开演了。
管事的内侍捧着戏单子过来供众位贵人点戏,高楷接过翻了几页,随手指了一出,便随手把戏单子给了皇后,皇后道:“臣妾以为今日是贵妃的好日子,且让贵妃先点,如今这出戏就是臣妾先预备下的,臣妾也正想听这个,算是点过了呢。”
“朕记得你素日里最喜文辞婉转,曲韵悠长的戏,怎么今日想听这些武戏呢?”高楷问。
皇后仍旧挂着笑道:“近日多喜事,总要听些热闹的才好。”
戏只唱了两出,高瑗就借口有些乏请辞了,皇后怕她再有什么不适,便欲亲自送她回去再来听戏。高楷道:“也好,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路上奔波,把以宁送回去便回去吧,我们也快散了。”
二人行礼出去了。
向氏挽着高瑗的手,扶着她慢慢走着,高瑗则笑着推开她,道:“嫂嫂我不当紧的,只是素来不大喜欢听戏,闹哄哄的,尤其是这些热闹是,吵得头嗡嗡响。我自己走得了路,不用劳烦嫂嫂扶我了。”
向氏则不依:“就算没事,且当我喜欢你,心疼你,也是不行?”
“嫂嫂待我好,我知道的。”高瑗反握住向氏的手,她的手冰凉,高瑗就一点点暖着。
向氏仍旧说笑一般道:“自然是要知道的,若是不知道,岂不是养了个小白眼狼,”她说着说着语气里就带上了些落寞,“如今大姐姐殁了,满宫里也就你真心对我好了。”
高瑗见她如此,忙劝道:“嫂嫂怎么这么说,皇兄他……”
“陛下对我,敬重而已。”向氏素来是个温柔的,如今这般生硬地打断高瑗的话,倒是把高瑗也惊了一惊。
“嫂嫂放心,别人再如何,嫂嫂始终是国母。”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