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怀念

听到宋清妗已经离开，陆昭寒脸上浮现出一抹晦暗不明的光，他心中隐隐约约的期待忽然落空了。

只是陆昭寒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沉着脸扫了一眼大厅，而后开口问道，“阿彻呢？”

管家顿了一下，这才回答陆昭寒刚才的问题，“小少爷刚才写完罚抄就睡着了，古医生看了他一会儿就离开了。”

陆昭寒点点头，忽然想到今天因为工作太忙还没有看那小家伙一眼，“我去看看他。”

陆昭寒抬腿大步流星地往陆彻的房间走去，推开门，陆昭寒的动作愈发轻了些。生怕惊扰了陆彻睡觉似的。

陆昭寒进去，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他轻轻地走过去，陆彻睡得正香，小嘴吧唧吧唧的。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这时，管家跟着一同进来，他将陆彻书桌上放着的一沓白纸递给陆昭寒，而后开口说道，＂家主，这是小少爷今天的罚抄，古医生看着写的，小少爷很听古医生的话，字体都认真了不少。”

听到＇古医生＇，陆昭寒脑海里忽然闪过宋清妗的脸，明明从来没有见过，她却总是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到底古医生是谁呢？

陆昭寒甩甩脑袋，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接过管家手中的白纸仔细地看了一遍。

白纸上已经写了密密麻麻的汉字，每一张都工工整整带着幼态，却也不难看出写字的人用心程度。

不得不说，以前顾妗的字就很不错，她写得一手好字，也喜欢练字写日记，所以在她离开后，顾妗的字全部留了下来。

陆昭寒不想让陆彻忘记自己的母亲，这也是他对顾妗的念想，所以，在陆彻长大需要学习写字的时候，陆昭寒便将顾妗写过的字拿出来让陆彻临摹。

陆彻的悟性很好，写的字和顾岭神似，就连有时候陆昭寒看到时都有一些恍惚，仿佛是幼般的顾妗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般。

而宋昀自小跟在宋清妗身边长大，他的字由宋清妗一手教会的，写出来的更加相似。

再加上宋清妗本尊亲自下场帮宋昀完成罚抄，所以这会儿看到白纸上的字体，陆昭寒总是忍不住地想起来顾妗的身形。

不仅仅是她跟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的情景，还有她偷偷地蜷缩在角落里哭泣的模样，甚至是最后她双手双脚都被绑在轮船上。

那一幕，无论是几年过去的午夜梦回，都无法从他脑海里忘记。

他无法忘记当顾妗听到自己选择顾温婉的时候，她明亮的眼中光芒被摔的稀碎，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多少次的午夜梦回，他梦到顾妗挺着肚子幽怨地看着他，她总是会问他，“为什么不救救我，为什么不愿意救我们的孩子！

那个孩子若是还在，现在也两三岁了吧？

陆昭寒幽深的目光停留在白纸上，过往种种如今也只能给活人无尽的缅怀痛苦。

管家看着陆昭寒的模样，知道家主现在又深陷回忆中无法自拔。这是何必呢？

若是早知道对夫人用情至深，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可是家主明明就知道回忆太过于痛苦，可是他还是执迷不悟，让小少爷去学夫人的字体，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管家屏气凝神，周围没有一丁点杂乱的声音。

久到陆昭寒满脸痛苦，拿着白纸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久到床榻上的＂陆彻‘翻了个身，小手蜷在一起，口中喃喃道，＂妈咪……”

只是这一声，让陆昭寒挺拔的背脊瞬间弯曲，如同被压弯背脊的老人一般，他手中的白纸散落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地看向躺在小床上的＂陆彻’。

啊……陆昭寒脸色苍白，眉头紧蹙。

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对顾妗好一点。

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最让他后悔的是，他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在船上选择顾妗！

天旋地转，陆昭寒觉得自己快要摔倒在地上了，他的头好痛，快要裂开了一般。

看到陆昭寒这副模样，管家大惊失色，赶忙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来常备的药出来。

“家主，您这又是何苦了，斯人已矣，您就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管家也只能叹气，这些年，家主自己折磨自己，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是看着家主一步步长大的，自然是心疼的。

管家搀扶着陆昭寒，一直等到他脸色稍微好些了之后，才放下悬在半空的心，＂家主可要回房间休息一下？”

“不用了，阿彻也快醒了，去吩咐厨房煮点清淡的粥。“陆昭寒交代道。

“是……＂

管家点点头，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