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来(0080)
“叔叔,还好吧。”来到胡家,山胡看见胡道学的腿完全站不起来了,背也佝偻着直不起来,长长的头发白花花的。
“啊,你是?”胡道学的眼睛很昏浊,看不太清楚。
“我是章山椿,以前来过你们家的。”山椿进了屋,凑近了一点。
“哦,山椿啦,你看这人老了不中用了,人都认不得了。”胡道学边说边让着坐。
“没上山干活儿?”山椿又问。
“这两天腿痛又犯了,只能在家吃闲饭,没用了哦。”胡道学唉声叹气。
“哦,孃孃呢?”山椿没看见胡仁昌的妈妈。
“唉,她,她走了。”胡道学滴下了泪。
“走了,去哪儿了?”山椿问。
“找她儿子去了。”胡道学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我春节的时候来你家,没看到胡仁昌。”山椿急切地问。
“唉,都是我害人啊。昌娃儿考干部政审没过关,这些年在外打工,吃了不少苦,虽然没挣下多少钱,可也把家里搞起走了,这不,家里刚有点起色,他又没了。”胡道学泪水纵横。
“胡仁昌是怎么没了的?”山椿的泪也流了下来,梅红早在看到胡家的境况时心就揪紧了,泪水在眼框里打着转儿。
“唉,年前,他写信回来,是说不想回来,路费太贵,想节约点。可过年的那天又收到他的信,说是想家,想看看娃儿,还是要回来,只是等过年那一天才走,人少些,不打挤。可过了年,一家人始终没望到他回家,以为他最后又没回来。到了三月底,接到乡政府的通知,叫我们去石堰领昌娃儿的骨灰。听到这个通知,一家人都瘫了,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请起村干部和我们一起去了,就得到个骨灰缸缸。”胡道学说话时到是平静,也许是如祥林嫂当年说阿毛剥豆一样吧,应该是在无数次向他人诉说这个故事后的麻木吧。
“那到底怎么了?”山椿已经泪流满面了。
“唉,铁路公安的说法是由于春节回家的人多,火车上太挤太嘲杂,一些身体不好,精神不好,意志力差的人,精神崩溃,神经错乱,就会跳车,昌娃儿跳了火车。被发现时没了气,铁路公安就把他烧了,然后根据他身上的身份证通知到我们乡政府。”胡道学抽泣着。
“怎么处理的?”山椿觉得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应该得到赔偿。
“有啥处理,自己跳车,说是还要我们拿火化的钱,我们没有钱,他们也就算了,我们就拿了个骨灰缸缸回来,挖个坑埋了。”胡道学平静了。
“孃孃又是怎么回事?”山椿问。
“儿死了,天天哭,哭到最后,神志不清,掉生产队的堰塘里淹死了。”胡道学的声音很冷很冷,让人在这初夏时节也感到寒气袭人。
“你身体又不好,怎么生活呢?”山椿没看到胡仁昌的老婆,以为改嫁了,本想直接问,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
“哦,儿媳妇还好,自从到我们家,就累死累活的做生产,带娃娃,现在拖着个娃娃,还要干活。现在家里都这样了,我劝她找个人家改嫁,把娃娃带走。可她不干,说是我胡家的娃儿,不跟别人姓。今天带着娃娃回娘家了。”胡道学说。
“哦,好媳妇。可她一个人也太累了吧。生产能搞起走吗?”山椿到是没看出那个其貌不扬,胖胖的石家妹子心地是这么的善良,要是她丢下这老小一走了之,这家怎么办?
“能,她勤快,力气好,我不犯病的时候也可以帮着干点轻巧的活儿。乡上也有点救济补助,日子就这么过着吧,等孙子长大就好了。”胡道学对生活还充满希望。
“就是苦了你们了。”山椿想着一家人的生计、一家人的生产,那苦那累,不是一点点的。
“苦到不怕,就是不晓得孙子们长大了,读书,升学,工作还受不受我这个梅花党的影响?要是那样,我们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哦。”胡道学一口长长的叹气,没有了刚才的平静。
“胡叔,你放心,这个不会了,早就不看这些了,只看本人的现实表现。“山椿说着政策安慰着。
“哦,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就是胡家的千古罪人了。唉,害了儿了,不能再害孙子啊。”胡道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临走,梅红拿了一千块钱悄悄放在胡道学的桌上。
二人回家,一路沉闷,不说话。人,很渺小,不经意间命运就被人给安排了,你就只得听命。山椿想到胡仁昌,如果不是政审关没过,如今的命运也许比自己好,应该当乡长书记了吧。
没想到农村还有这么穷的人家,让人心酸。梅红心里想,还是城里好。
为与撤区并乡相匹配,各乡成立了派出所,原来的区派出所撤销。
山椿新婚旅游回来正好赶上黄莲乡派出所成立挂牌仪式。
县公安局派员来宣布成立黄莲乡派出所的决定,并任命张竹为黄莲乡派出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