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三)
晏长曜只垂眸盯着棋盘,落下一子,悠悠问道:“你不是说,是出宫买些市井中喜欢的吃食吗?怎和东宫扯上了关系?”
她抿了抿唇,跪在地上,委屈道:“妾冤枉,陛下明察。”
“这有何难,只消传今日值守的侍卫一问,便能还柳夫人一个清白。”怡王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晏长曜一眼,“是吧,皇兄?”
这话颇有赶鸭子上架之感,晏长曜眼皮未抬道:“传。”
“是,陛下。”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晏长舒这才留意到,今日李砚泽未在长秋殿,守在冬暖阁的,是一个眼生的宫人,得令忙去传召。
他入宫前,便以安排好了自己人前来回话,如今他只需静静等待,便可用“不忠不孝”,将晏淮序彻底击溃,想想,便痛快。
他凝着正跪在地上的女子,不由生了几分报复阿序的得意。
片刻,宫门守卫便跪在了殿内。
“今日午时后,可是你在宫门值守?”晏长曜开口问道。
“回陛下,是。”
“夫人是何时出的宫?”
“回避下,未时左右。”
“出宫时,马车中可有旁人?”
晏长曜一派威严,守卫只觉得传来阵阵压抑。
他顿时有些心虚,战战兢兢地瞥了怡王一眼,只见他安静地坐在棋盘旁。
那双会说话的眸子,似是在告诉他:你又没撒谎,如实招来便是。
守卫宛若吃了颗定心丸,抬头道:“回陛下,娘娘出宫时言,今日特奉陛下口谕出宫,又有令牌为证。若臣等执意查车,便是对陛下的大不敬......所以,臣等没敢查。”
柳烟浔挑了挑眉,并未作声。
她确实是如此说的,可这侍卫并不直接回答陛下的问题,反倒先抛出她做贼心虚的前置,其心如何,昭然若揭。
“哦?”晏长曜特地凝了一丝冷意。
守卫的头压得更低了些,连带着身子也颤抖起来,结巴道:“夫人她......她......她起掀帘子时,臣等瞧见了其中......其中坐着太子殿下......”
晏长曜微微蹙眉:“当真?”
“千真万确,臣以性命作保!”
“既然如此……”他颔首,朝一旁吩咐道:“去宣太子殿下。”
随即,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略带倦色的柳烟浔,道:“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她悠悠抬眼,忙又避开他的视线,仍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妾冤枉。”
晏长舒心中冷笑一声: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不会指望着她的旧情人来了殿内,还能替她想出什么好说辞吧?
晏淮序随着宫人步入殿内,见满殿难得热闹,她还跪在地上,心下一惊,礼道:
“陛下,这是发生了何事?”
“听这守卫说,你午后同她私会出宫,可有此事?”
他神色一凛:“绝无此事!臣一整日都未踏出东宫,未时,还约了裴将军一同商议南境军况,如今谁人都敢污蔑本宫与柳娘娘了吗?说,谁指使你的?”
侍卫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将脑中想说的浑忘了。
怡王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挑拨道:“殿下,若自身清白,何须如此急切?拿出些证据,便足以自证。”
阿序沉吟片刻:“裴将军出入宫中,皆有记录,陛下一查便知。且裴将军可是随陛下征战数年的心腹,我朝肱骨,又岂会瞒着陛下,偏帮本宫?难不成因着这档子宫闱之事,还要将功勋满身的老臣再牵扯进来吗?那陛下的颜面何在?”
晏长曜朝底下跪着的守卫问道:
“你确信你看到的,是他现在穿着的这身衣袍吗?”
守卫抬头瞧了瞧,望着晏长舒捉摸不透的脸色,试探答道:“是......不是......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为何答得模棱两可?”
晏淮序抬高声音,斥道。
“不是......不是.,.....”
守卫顿时吓得屁滚尿流,遂补充道,
“臣方才仔细回忆了一番,不是现下这身衣袍。”
殿中人人清楚,他的言下之意,不过是晏淮序得空,又去换了一身。
“殿下,若此事当真与您无关,您又何必心虚?”
怡王添了把火,道。
“本宫心虚?怕是心虚的,当是怡皇叔吧。”他嗤笑一声。
“殿下真是说笑,我有何可心虚的?”
“没有吗?不然为何本宫刚在李旻府上,搜出了些对王爷不利的证据,你便即刻对本宫发难了呢?”
他横眉冷对晏长舒,回望了一眼仍跪在一旁看热闹的柳烟浔,
“朝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