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歌(五)
晨曦微亮之时,满城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硝烟自地面缓缓上升,经风一吹,便散在了半空。
晏长曜候着部下清点完粮草,待回禀后,微微颔首,遂勒马于万军之前,扬声道:“全军听令!如今,内缺粮草,外无援军,唯有放手一搏,才能争一条生路!”
“他们想不损一兵一卒,取你我性命,天下,哪有这般轻易之事!尔等听我号令,挂轻甲,开城门!整装催马,随我冲锋陷阵!以手中长/枪,收我国疆土!”
一声令下,万军呼喝。
“杀!”
曹让死死盯着城门,见其缓缓打开,轻笑了笑:“你终于......还是选了救自己。候你多时了,老朋友。”
他朝后摆了摆手:“给我上!”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分别自南北两侧而来,大地发出阵阵余颤,由远及近,终交汇成一处。
杀声四起,城门前的土地充斥着刀剑相碰的金属声响,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更是浓烈了几分。
“放箭!”
晏长曜一声令下,一支支利箭应声而出,顿时将天遮去了半边。
如暴雨般的箭矢落向曹军,飞速穿透战甲,利箭入肉之声混着哀嚎声四起,土地恍若血染。
曹让双眸微眯,察觉了晏长曜的意图:“呈突围之势,想逃?没那么容易。全军列阵,持盾!呈防!”
“是!”
曹字旌旗猎猎飞扬,黑压压的士兵迅速举盾,架作铜墙铁壁,好似深海汹涌的黑潮铺面而来。
“将军,若他们只防不攻,您只能诛曹让,殊死一搏了。”李砚泽蹙眉道。
“我知道。”晏长曜目如寒冰,尽显冷冽。“投石,破阵。”
令毕,随着士兵齐心协力的呼喝,石块如飞雁般从天而落,伴随着箭矢,一同破盾而去。
“他们资源有限,只消撑过这阵投石,此战必胜!”曹让自信满满。
“将军!将军!”
谁料这时,一个兵卒自后方跌跌撞撞跑来,脸上挂着血污,连滚带爬行至他身前,眼中满是恐惧:
“大事不好,后方,后方有大军突袭!”
“你说什么?”曹让即刻站起。“殷城连只苍蝇都放不出去!离云岭最近的海陵营也绝不可能驰援!你可看清是谁?”
“是,是藜城军,与,与,与一袭紫袍之人!那人气度文雅端方,不似军中人!”
“一袭紫袍?陆枕河?”
曹让咬牙切齿,
“他怎么不在京城,反倒跑来殷城?”
因曹让一时分心,投石阵将他的防守扯破了一个口子,晏长曜见机飞身而起,执枪朝阵前的曹让策马而来。
曹让正焦心于后方战事,待反应过来,只堪堪避过,长/枪在他右臂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口子,血顿时涌了出来。
好险,若非他反应及时,这一枪怕是直接削了他的脑袋!
他提刀迎战,身旁近卫亦与晏长曜带来的一支精锐杀作一团。
晏长曜与曹让对拼,先前那一道伤给了他天大的优势。
曹让明显因伤实力大减,但仍能与他对拼数个回合。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均发丝尽乱,落满鲜血。
晏长曜虽负了些轻伤,但盔甲之上,更多的血,是自身旁溅过来的。而曹让早早受伤,消耗许久,已体力不支,逐呈颓势。
晏长曜抓住时机,刚以长/枪抵着他的咽喉,却见曹让身后的大军,被攻破了个口子。
“藜城驰援已到!投诚者,不杀!继续作乱者,斩!”
紧接着,后方援军疾速奔来,数名精锐用长/枪将曹让围了个严实。
晏长曜执枪愣在原地,望着策马而来的那人,目中有些不可置信。
那紫衣,那气度......
他......怎么来了?
他曾想过无数次大军驰援之景,却从未想到过,来的人,会是他。
他浑身浸满了血污,不知为何,顿时脱了力,将长枪随手抛至一侧,跪坐在了地上。
“尧璋,你无事吧?”
陆枕河打马提速,驰至他身侧下马,一向好洁的他并未在意,径直向他递出了相扶的手。
指甲修剪的整齐,骨节分明,带着他一贯用的兰香。
一眼,便知是一双清寒文人骨。
可他已不配沾染。
“我无事。”
他未动,用力撇开陆枕河的手,垂下眼睛,无力道。
陆枕河也未同他置气,见他无大碍,便牵起马欲往殷城中行去,顺口问道:“城中百姓如何?”
他抬手死死拽住了他宽大的衣袖,声音极轻:“不必去了。”
蓦地,陆枕河心头一滞,随即升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未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