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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眼皮,稳了下情绪才睁开。
余眠外面套着一中宽大的校服外套,衬得她格外的小了,她两只手握住伞柄,耷拉着脑袋,兴致不高的模样,看起来像被刚刚教训凶了。
应该道个歉的。
贺潮予这样想,刚打算说话,余眠忽的抬头,她将袖子里塞的纸巾拿出来,看起来没多大不高兴的样子,却在很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就是想跟着你,不知道你有事,下次不会了……你的袖子湿了。”
贺潮予无动于衷。
余眠坚持腾出手,想塞进他手里,贺潮予这才回神接了过去。
“……手机号。”他说。
*
雨滴落在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余眠嘴里哼着歌,心情很好地踩在路上,听着耳机那边传来的贺潮予的声音。
贺潮予是真的有事要做,他要给初中生做家教,这里偏僻,又都是小路,车开不进来。余眠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和他通着电话,接受人工导航。
贺潮予后半程在跑着,紧赶慢赶到了家教的地方,余眠现在能隐约听见他断断续续地念着几句英语。
音色和他这个人一样,冷冽得像捧雪。发音标准,只是读起来的速度很快,加上没什么感情,很像政坛上不动声色指点江山的大政治家。
“在听么?”他忽然提声问了一句。
“在在在!”余眠赶紧回神,连声应他。
那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传来贺潮予低低的,好像有些无奈的声音:“没和你说。”
“哦。”余眠抿着唇,点了下头,又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慢吞吞地开口。
贺潮予好像是笑了吧?应该是笑了吧。
她不着边际地想。
“你等一下。”贺潮予忽然撂下一句,又补充:“周家成。”
他推开玻璃门,听声音好像是走到了阳台。
“到大道上了么?”
“还没,”余眠烦恼地揪了下头发:“明明是照你说的走的,但好像又不知道走到哪了。”
“没事,别急。”贺潮予很不熟练地安慰,接着问她:“附近有没什么明显建筑,说详细点。”
余眠听他这样说,只好眨巴眼,往四周看去,嘴里喃喃:“附近有什么,详细点……”
前头是一根破旧的电线杆,杆子上的灰都被蹭掉了一层,对着余眠的那面密密麻麻地贴了许多小广告,最外面那张色彩艳丽格外瞩目。
“啊……重金求子?”余眠被吸引去了注意力,盯着传单上的小字,不确定地开口。
贺潮予:……
倒也不用这么详细。
余眠自觉失言,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继续:“好像有家小卖部。”
贺潮予在记忆里翻翻找找:“隔壁是不是还有家彩票店?”
“啊!对。”余眠应他,听着他在电话那头,给她指示方向。
他说话的语速刚好,因为是在阳台,余眠很能隐约听到那头轻微的风声。
正好夕阳落下一大片,余眠想,贺潮予现在应该是在落日下,闪闪发着光的。
*
余眠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坐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在联络软件上输入那串电话号码。
果然,弹出了一个联系人。
贺潮予的头像好像只是随手一拍的产物,天空占页面的三分之二,剩下半截是有些破败的民房,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敲敲打打了好几次验证消息,最后还是输入了一句“是余眠同学”,她长按那个“添加为好友”,眼睛闭着,很决然地松了手。
那边并没有回应,余眠等了二十多分钟,心觉不行,不能这样,她把手机一锁,破天荒地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只是大概心里有事,她算了半天,没能把什么线面角算出来,气得握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打着哈欠,手机屏幕越来越迷糊,脑袋一点一点就要睡过去。
手机忽然一振。
余眠一下子回神,半是紧张半是纠结地点开,脸上不自觉带了点笑意。
好诶!通过了!
贺潮予的朋友圈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冷冷清清的,什么也没发。
倒是在余眠意料之内,她想,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发一句“晚安”,抬头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怕打扰贺潮予休息,删删改改,信息到底没发出去。
余眠悬空点了下屏幕上贺潮予的头像,只好在心里,轻声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