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尹清玄的苦
圣座的弟子,是必须在三岁之前测出天赋灵力后就接入圣座修行,在圣座中与同门互相扶持成长,无论男女弟子,自小只穿祭服,且样式大多相似,只是颜色有别,平日多着白衣轻纱,银色暗纹阵图浮光流转,金丝滚边亦华美飘逸无双。
女弟子往来笑语嫣然,肃穆时又清冷孤傲,在外白纱覆面,好似仙子下凡,而男弟子神情冷然无情,仿佛日光终年不落的冰川之上。
当每月初十,弟子齐聚颂圣殿中,便在白色祭服之外着大红披风,其上以金线绣满凤凰游星戏五珠图腾,长至脚踝处,长袍一周缀满圆润东珠,风沙不侵,水火不惧。
而圣座修行秘法,皆从天书中解得,于是格外贴合天律,走的是玄而又玄的术法一流,以驱动天地之力为本,以万千光明为引,驱使五行秘法,故而并不注重兵器,圣座弟子之本命法器,多是一些同样精妙出尘之物。
圣座以圣女为意志,圣女之下有左右护法二人,又分管六司,女弟子拜入右护法之下灵光、灵骄、灵习三司之中修行圣术,而男弟子则拜入左护法之下为司文、司法、司律三司中渡过漫长岁月,每殿各有殿主掌持,下设教习无数,左右弟子每五年取男女首名入天书司,是圣座中最负修行天赋弟子所在,跟随圣女共同解读天书,传以世人。
郑妙灵便是如今天书司唯一嫡传弟子,她虽年纪尚小,但出生时便被注定要接管国教传承,是圣女唯一弟子,有圣座少主之实,故而在圣座之中地位超然,仅在圣女之下。
一路顺遂,转眼便至圣女神殿,她拾阶而上,于殿门处护卫的两位白衣女子见她,纷纷行礼,双手散出淡蓝灵光,在空中轻推,殿门便悠悠打开,其中一人道:“大人请。”
圣女正坐在桌案前阅卷,见她来,便笑着招手让她上前。
郑妙灵恭敬行礼,神态体姿高贵自然,只是身形太小,显得有些笨拙,她听到召唤,便凑近了圣女的身边,与她共看手中的那卷道经。
是她前世里,十三岁时倒背如流的一卷极重要的道经,她略微出神,平静的心海泛起一丝涟漪。
圣女偏头看她一眼,语气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郑妙灵有些踌躇,从十二岁起,她想入世修行的念头总是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龙魂曾说她不懂世间的苦乐,她的确不懂,却很想懂,因为她知道,只有她懂了,才能彻底明悟前世,已然成了她的执念。
而她苦苦压抑三年,终于忍不住在今日说了出来。
“你想入世修行?”圣女捧着道卷的手微顿,眉间微微挑起,而后失笑道:“你如今不过十五岁。”
郑妙灵熟门熟路的伏在圣女的膝上,语句清晰的说道:“师傅,我虽才六岁,但修习勤勉,有些自保之力,况且,我身上件件都是师傅与长辈赠与的至宝,宵小如何能伤我?”
圣女不语,她一直想的是把郑妙灵教养长大,长成一个足以承担起重任的圣人,尚未想过将她送入世俗。
“且我身边有灵侍二人,她二人如今修为可比人族金丹修士,我若隐去身份,流浪世间,护我已然足够。”她晃了晃圣女,有些撒娇的说道:“师傅说要我做一个听世人言的圣女,可我从不知世间百态,又如何去听,去信,去赐予祝福?”
圣女想,自己至多还能再撑二十年,若放她入世历练,也并非不可。
这几年,郑妙灵作为朝廷与国教的手中至宝,身上的灵宝晶石丹药符箓数不胜数,灵侍虽依然那般弱,却也足够应付那些不入流之辈,最为至要的是,郑妙灵身上有圣座的至宝神枢,若有生命之忧,神殿中的机关便能感知到,以阵法瞬时传送至那处,是最后保命之机,况且,她能看出郑妙灵的执拗,若强行留下,也怕对日后修行有碍。
于是,圣女说:“你这孩子,打小便有自己的主意。念你修行刻苦,便允你去世间行走一番,不过,每年六月,圣座大光明会,你必须回来,国教的传承者若长久不在圣座,如何安人心呢?”
郑妙灵眨了眨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那座盘横在她心口处的执念也轻了一分,心下欢喜,便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绽放了一个极灿烂的笑容,扑在圣女怀中撒娇道:“师傅放心,我又如何能一年不见师傅呢?”
圣女应了她入世之求,便自然要为她筹划,将她的百宝袋中添上满满的晶石法宝丹药符箓,又将朝廷闻信送来的十数箱金子皆塞了进去,以确保小徒弟不会在俗世中穷的穿不上衣,饿的吃不上饭。
她入世修行的消息隐藏的极好,除却圣女及皇帝陛下,便只有几位国教主教知晓,想来短时间内也不会被魔族知晓从而对她下手。
选了一个日光高悬,清风舒朗的晴天,郑妙灵此生第一次踏出圣座,她站在京都城门口,眺望远方苍穹。
红鲤及墨衣对视一眼,语气轻柔的问道:“主人,我们去哪儿?”
郑妙灵轻轻吁出一口长气,抬手指了指北方魔域的方向,“去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