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
宁岚音直视他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蔑笑一声:“少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别忘了现在你是个什么样的境地。”
说罢,捏着宁之浩的下巴把他的脸甩向一旁,嫌恶地接过南归递来的帕子,缓缓擦拭手上的血污,一根一根地擦过纤长十指。
宁之浩不甘心,扯着嗓子质问道:“你救我做什么,救了我却又把我困在这里,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反正我也是个死人了。”
宁岚音站起身,居高临下,音色寡淡:“这用不着你来操心,你只需要待在这里,要用你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人放你出去。”
“你就不怕父亲知道吗?”
宁之浩带着狠意的眼神落在宁岚音身上,嘶哑的声音缓缓问出这句话来,自以为戳中了宁岚音的痛处。
他与宁岚音同胞兄妹,可自幼以来,父亲对宁岚音的要求到了一种近乎严苛的地步,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失误,父亲动辄便会施以家法。而他,纵然把天捅个天大的窟窿,父亲也会淡然处之,然后转头便让宁岚音去处理残局。
宁之浩太了解他这个妹妹了,心比天高,父亲越不重视她,她便非要做出些什么大事来搏得父亲的认同。
可惜,父亲的认同,注定不会落在她的身上,而这也将成为他威胁宁岚音最好的工具。
果然,此话一出,宁岚音瞬间哑了声音,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之浩见状,他的嘴角不由绽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猖狂的笑声萦绕在昏暗的室内,刺痛了宁岚音的耳膜。
可下一瞬,凉薄冷淡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你真以为,父亲会关心这些事情吗?”
宁之浩继续放声大笑:“父亲当然会关心,他早晚会知道的,到时你必定逃不掉。”
宁岚音不作声,只一脸冷漠地看着他的狂傲。
过了许久,终于,她漠然的眼神盯得宁之浩心中起了波澜。
宁岚音此时才又再次开口:“如此看来,你比我还要可怜。”
宁之浩脸上的笑突然就凝住了,他抬头看向宁岚音:“宁岚音!你什么意思?你死心吧!就凭你,永远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刺耳的吼叫盘旋在小院上空,宁之浩的面色几近狰狞,似乎在强烈的不安中寻求某种渺茫的认同。
宁岚音看向他的眼神出乎意料地带了些许怜悯,她似乎是方才想起些什么,声音极轻:“哦,是了,你一直待在这里,应该不知道这件事,难怪啊。”
“我不知道什么?宁岚音,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宁之浩突然开始挣扎,带动困住他的铁链哐当作响。
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宁岚音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愉快的情绪,冷嘲一声:“在你死后,父亲连你的尸首看都不肯看一眼,只想着用你的死在皇上那里换取更多的利益,还不忘交代我,不用在你的事情耗费一丝一毫的精力,死便死了,埋入土里就万事大吉了。你说,父亲这样的人,还会在乎一个已死之人的处境如何吗?就算父亲真的知道了你还活着,为了大局,估计也只会亲手杀了你,一个眼神都不会留给你。”
说罢,宁岚音摇了摇头,声音怜悯却掩盖不住面上的愉悦:“你啊,还是太天真了。”
“不可能,不可能……”宁之浩自顾自地喃喃,拼了命地否定,“宁岚音,你少在这胡言乱语,父亲对我那般重视,你不过是心生嫉恨罢了。”
“呵,自欺欺人。”宁岚音冷笑一声,“我的好兄长,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呢。”
但宁岚音并不打算再与他多费口舌,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行事实我已经告诉你了,信还是不信就看你自己了。其实,自欺欺人也好,起码还能怀着那些渺茫的希望糊涂地苟活着,反倒是清醒才让人痛苦。”
宁之浩挣扎着直起身子,想要拉住宁岚音的一角,可还不等他彻底站起来就被脚腕上的镣铐拽了回去。
“别想着逃,你的一只手已经没了,总不会希望我再动手断了你的双脚吧?”宁岚音清冷的目光落在他其中一只空荡荡的袖管中,冷笑着威胁。
宁之浩不甘地蜷起仅剩一只的手掌,五指在地上划出愤恨的血痕。
宁岚音最后看了他一眼,正要转身离去,又回过头来,忍着血腥俯身贴在他的耳边:“宁之浩,你似乎误会了什么事,于我而言,我从不需要获得父亲所谓的什么认可。我所需要做的,不过是把父亲从他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我亲自坐上去,仅此而已。”
宁之浩瞪大了眼睛,话语哽在喉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疯子,她就是个疯子!
到最后,宁之浩只能从齿间挤出这样一句话来:“你太自大了,就凭你,哪里有本事把父亲拉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宁岚音听了却不恼,只是在鼻间哼了一声,唇边的冷笑不变:“就凭我能把你囚在此处,父亲却没半分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