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却
有麻烦?我一个人总归是闲着。”他笑中别有感慨:“你的相貌很像你娘,可是气质不大像。”“爹爹也说我像娘。”娘注定是绕不开的话题,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一直留给天漪。他转而与她叙谈姑苏风物,逐渐唤回她童年的记忆。
冬雨阴绵不断,她们终于抵达姑苏,来到温叔叔的家。那是位于河边的两进小院,前院是他开的小书肆,后院是住处。
她踏进这里第一刻便找到家的感觉,而住在沙州阴府从不觉得。放下行李,温叔叔拿来一叠信给她,全是曹恂寄来的。她在路上时,他从阴绍处问到温玉成的地址,每隔半月写给她一封信,寄到此处等她一并读到。
曹恂没写太多想念的字眼,而是向她“汇报”自己身体一天天变好,沙州今冬的第一场雪下了,自己偷偷骑马跑去戈壁,还有对她的种种关怀叮咛……如同以前每日与她当面谈天,他的笑脸仿佛就在她面前。“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温玉成现在的寄托都在她身上。她不自觉地把信背到身后,不愿再读一遍。
温叔叔为她们做了清粥小菜,暖胃爽口,安萝喝了好几碗。不过,她初来还没习惯,回卧房双手在熏炉上方搓个不停:“小姐,都说南方比北方暖,为什么我觉着好冷?”“南方潮湿,生火烤不干湿气,所以有时屋里屋外差不多。”灵遥笑着一边给她披上棉披风,一边将曹恂的信收进箱底,压在其他衣物下面。
过一天收拾停当,灵遥请温叔叔带自己去郊外外公外婆的墓地,把装着娘的墓土的锦袋埋在墓前,使娘与外公外婆团聚。“天漪终于回来了。”温玉成反复念叹,终于可以长久守护她。她剪了一些娘喜爱的剪纸,为亲人们焚烧悼念,愿远在戈壁荒野的娘不再孤单。
追思完逝者,回到她的病情,温叔叔并不探问她的心病,不赞成她过多卧床。“你底子不差,我建议你修习武功增强内力,或比药石更有疗效。”他教她调息吐气、疏通经脉,通过静坐慢行等舒缓的动作循序而进。
她本就想抛却沙州的一切,因而能够心无旁骛地专注习练,加上呼吸南方清冽的空气,她感到元气重新在体内稳固下来。不出半月走路便扔掉了拐杖,也无须安萝扶挽,吃东西也有了胃口。“小姐的脸上有红色了。”安萝快活地拍手:“应该写信告诉老爷和曹公子,啊呀我不会写字怎么办……”
她经常转到前院的书肆,书肆的风格不像她家书房那般考究高雅,温叔叔到处搜集各式书籍,既有严肃的辞书典籍,也有日用的药方菜谱,她还看见为书院学生备考编的试题合辑。乍一看好似包罗万象的杂货铺,却摆放得井井有条,她明白温叔叔开书肆的原因——娘最喜欢读书。
温叔叔对金钱看得很轻,书肆里客人成天往来不绝,买不买书他都无所谓,以交友为乐。不仅与文人品茶论道,而且爱和乡邻喝酒聊天;教孩童们识字念诗,更时不时接济贫弱孤老。
灵遥不肯一味被照顾,到书肆看书、旁听或帮忙,那些客人也爱跟她说几句话,常有人误以为他们是父女,温叔叔一定要纠正过来,不许天漪再蒙一丁点污点。
宛如门前流淌的河水,崭新的日子平静无波地展开,洗刷着她心头的坎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