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
指着对面一大片寺庙振振有词。日光下,她觉出他的眼眸并非黑色,而是泛着一种很深的色泽。
她鄙视地说:“你这样乱窜会被人当做小偷的!”他立刻反击:“你这样披头散发会被人当做勾搭我的!”她忍不下去了,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他摇身一闪,石头只砸中树干。他笑着迅速跑了,树林里掀起他连奔带跳的碎响。
灵遥没去追他,长发冻得硬梆梆的,没法再洗了。她生着闷气半天才顺开头发,囫囵扎上往回返。
走到寺庙一带,曹怿正在对刚才她看到的那些士兵说话。士兵们虽然听着,却是懒散的状态,曹怿态度正经,似乎努力想说服什么:“各位不愿立功发财么?跟我走一遭也许就有收获!”
“多谢曹公子想着小的们,可我们不敢让公子累着。”士兵说得好听,其实纯属推托,羸弱的曹二公子能带他们立啥功劳?他明白多说无用:“好吧,借我短剑和弓箭一用,多加注意巡防。”士兵乐得给他好把他打发开,一边聊去了。
灵遥听完对话走向他,他直接把武器交给她。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习惯,习武时用的多是温叔叔为她做的小巧刀剑,有的只是木头削制。他撇开嘴:“你莫非这两样都不会使?”“小瞧我!”她背起弓箭,用力把剑劈出风声:“叫士兵跟你干什么去?找到王子了?”
“他们搜过有突厥僧人的寺庙,毫无收获。”他蔑视地扫过士兵们,简略地说:“我认为王子躲进了千佛洞。”
“你确定……哪一处?”她仰看从上至下大小近百洞窟,在建者有之、开放或紧闭者有之,还有些已然荒弃,每一座洞窟里面或许都藏有秘密,她很有揭秘般的期待:“我可以和你去!”
“白天不能打草惊蛇,天黑以后我们再行动。”他道出计划的同时有点犯难:“他们不少于两个人,可惜没能说动士兵做帮手,若动手你我能打得过么?”
他们俩当然主要靠她,他对她的能力很难放心。她挥了几下短剑,不敢有多少自信:“我再练一练。”“还得动动脑筋。”他轻敲额角。
他们各自准备:她换上男装,一会儿比划短剑、一会儿拉弓瞄准,心想不能拖后腿;他摆开算筹摊开地图,时而思考、时而向她嘱咐几句,还叫来周围的乞儿布置。没人想得到,两个不起眼的孩子有这么大的心。
夕阳沉入戈壁、夜色覆盖千佛洞,曹怿和灵遥悄悄登上千佛洞,在建的几座洞窟亮着灯光,工匠们刚刚收工,歇下来颇为喧哗,他们低头快步走过并不惹人注意。去年他还爬不动阶梯,现在攀登得利索,步伐已不比她慢。
为了防止过早被对方发现,他们先绕行一段路,然后逐步接近目标,那是一间距地面十余丈的偏僻洞窟,是他汇集多条线索推测出来的,听说从前有僧人在此修行,现今仍有零星香火。
窟中黑黢黢不闻声响,不确定是否有人。他们静守在洞窟侧方,她抓着剑柄十分忐忑,不住瞅他,而他平静以待,始终直视洞窟。
时间一点点过去,千佛洞及周边寺庙灯火渐次熄灭,他投出一枚石子撞到洞口,紧接着,他嘴里蹦出一句她听不懂的突厥话。安静的表象就此打破,半张脸从洞窟中闪出,他登时擦亮手中火石。
洞中人慌忙退回,随即几声刺响飞向他们。她立即舞起短剑准确地打中响声,虎口好震,落到地上的是铁制暗器。她拍了拍胸口释放出紧张,继续提防偷袭。他灭掉火光,洞窟里也暂时停止响动,双方均无法判定彼此的实力。
须臾,寺庙方向亮起一长串火把,他与乞儿们约好,见到他点亮火光就燃起火把,制造出人多势众的假象。洞中人沉不住气了,再次抛出暗器,她持剑左右格挡之际,两条黑色身影窜了出来,曹怿马上把火石扔过去,照出他们的面目。
尽管他们瞬间就转过身,但她脑中一懵,险些没接住其中一枚暗器,被曹怿猛搡一把才躲开。
对方二人已顺着崖壁飞快地往下滑。“快追。”他叫上她从阶梯跑下去,之前她特意把马拴在山崖下。解缰上马时她说:“我见过他们……”上元节惹她不快的主仆二人,一个是突厥王子,一个是王子的随从。
那两人也备有马匹,分别乘马朝背离寺庙的方向逃走。曹怿坐在她后面,代她抽起马鞭:“哪一个是王子?”她抓住缰绳望向前方,两个人同样的黑衣,同样低伏在马背上,灵活地驾驭着马,竟不容易分出来。
他扶在她腰间,为她举着火把照亮道路,观看前后交替的两人。“王子可要小心刀箭不认人!做奴仆的怎能不护卫好主人?”他连番喊话,试图诈出王子来。他们没有上当,未做出任何反应,上桥越到对岸沿树林奔驰。
她骑马能力本就一般,追起骑术出色的突厥人格外力不从心,越追差距越大。“射箭!”他偏凑到她耳边支使她做别的,岂不更乱套?她忙乱地摘下弓箭,被马颠得差点摔下去,又让他们甩开一大段,等她颤颤巍巍拉开弓时,他低声指挥她,让她瞄准左侧的少年:“射他的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