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
堆自己做的各式折纸走到宕泉河边,倾倒入河水中随波而流。江南虽遥,说不定能有一只纸船漂到那里。
回去路上她碰到曹怿靠在庙门口看书,近来他恢复不错常出来透气,这两个失去母亲、有家难回的孩子自然而然地凑到一起。
他随身总拿着书,读得多而杂。她见过他捧着佛经看,想来受到了寺庙的熏陶;还曾看他翻阅医书,大概是研究如何医好自己的病;这次竟专心读着一本兵法。“有用吗?”她怀疑他这幅模样怎能上得了战场。他认真说:“只要记到脑袋里,就能派上用场。”
她看不惯他懒洋洋不爱动:“怎么就不多走几步?”“我没劲儿走不远嘛。”他为犯懒找借口。
“总不能永远不走动啊,要不然读多少书都用不上,我扶你走!”她挽住他的胳膊,他也真好意思省力地往她身上靠,多亏她身怀功夫能够架住高她一头的他。小沙被主人冷落,绕着他们不高兴地喵叫。
就这么半扶半架,两人慢行至河畔。河风吹来,他起先怕凉地缩了缩,而后抬起脖子感受风吹,心已飞得很远,身亦渴望跟上。
“郡志中说,宕泉河源头是几十里外戈壁的一眼大泉,泉水先在地下流动,之后流出地面汇集成河。”他熟记书中内容,可是连周边之地都去不了。她考虑道:“等我准备齐全了,我带你去。”
在她的敦促下曹怿锻炼得多了,陪她过桥到河对岸的一片白杨林学武功。她展开拳脚练起招式,他坐于一旁翻起温叔叔的武功书,居然能指出她动作哪里不规范,教她怎样运气发力。
“你学武功是为了报仇么?”他问她习武的目的。她思考须臾摇首:虽然痛恨害死娘的那些人,练功时也不由假想他们是敌人,但她并没想非要取人性命,顶多是惩治恶人、保护自己吧。“那有何用?”他用她质疑他读兵书的语气表示轻蔑。
后来,她又扶他攀登千佛洞,他呼呼大喘,停下来几回连嚷爬不动了。她不断鼓励他坚持,使出更多力气承负他的重量。终于爬上最高层的佛窟,他们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相视欢欣而笑。“下次我们爬到那里!”他指着更高处早年开凿、几近废弃的几处佛窟,连接的栈道已然断裂,既陡且险。“好呀,看谁爬得快!”她摩拳擦掌。
“哎,你的袍子破了。”她注意到他的袍角拖在地上,已磨得开线破损。他瞄了眼,不当回事地说:“凑合能穿就行。”
“我给你缝。”她当真脱下他的袍子拿回去缝补。针脚不够细致,却密密地缝得结实。
寺院、河岸、佛窟;钟声、秋叶、栈道……到处留下他们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曹怿体力逐步增强,脸上浮出血色,步伐渐结实有力。曹恂目睹弟弟的变化十分欣喜,很感谢灵遥对弟弟的照帮助,每每给弟弟送去药材和食物用品,总不忘为她准备一份。
“阴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曹恂生怕她缺乏关心。她微笑着从不提需求,能自己解决就不要靠别人,把他的好心留在心底。
灵遥一直暗地准备去宕泉河源头“探险”,特地为自己改了一身男装便于行动,又跟庵里的马混得很熟,打算骑马带他出行。初冬还未太冷,她兴冲冲去找他,谁知一个覆着面纱的女孩拎着小包裹,垂脸立在建宁寺外。
她忙退到一棵树后,认出女孩是索丽君。过一会儿,曹怿出来了,翘着嘴角朝索丽君走过去,索丽君绞住双手。然后,他们俩一道走向离寺庙较远的无人处,相互挨得很近,他轻抬着手臂,好似搭在她腰间。
索丽君只比灵遥大一两岁,身材已凸显出少女的曼妙;而她瘦小单薄,说是男孩恐怕没人会怀疑。
灵遥果断转身走了,之后如常与他往来,只是不再提去宕泉河源头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