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原来是这个原因……”袁朗严肃的表情被无奈所取代，他早该料到的，这种方法总能为他最高效的挑选出合适的人才，却也总会引来像吴哲林瑜这样聪明的人的质疑，他不得不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解释：“林瑜，我无意于践踏你们的尊严，因为这是每个军人的荣光。我也不想摧毁你们的理想和信念，因为这是我最珍惜的。”

林瑜：“可你曾经说过，我们不能有理想不能有希望，说这才是你想要的人。”

袁朗对他说过的话并不否认：“是的，我曾经这样说过。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问问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些问题吗？换句话说，是什么促使你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林瑜，在考核期内，你一直表现的内敛沉默，几乎从未冒头表示过愤怒。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在这里，现在，说出在以前绝对不会说出的话的。”

不可否认，袁朗透过表面看到了事情背后的本质。

“是刘雪……不，是2号的离开。”最终，林瑜还是选择说出来：“你知道她离开的原因吗？她说，从你那里她感受不到应有的尊重，她不想她还未开始的部队生活从此变得如此糟糕，她问我，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是的，她想知道，她在坚持的是不是正确的。

在场的军人都将视线放到袁朗身上，他们不曾参与女兵的训练考核，也无从得知袁朗在此期间具体干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于袁朗回答的好奇。

袁朗低着头沉吟片刻，他当然知道，正确的心态对于一个兵来说的重要性。他不希望挑出来的好苗子因为一些可以解决的问题在心理上出现无法纠正的毛病，更何况这个人是林瑜。

短短几秒，他似乎想了很多，身上的那股懒散劲陡然消失，整个人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严肃而沉稳，他看着房间中央军姿挺拔的女孩：“林瑜，你觉得当时在营救村民的任务里，作为你的队友，我们为什么消失？”

林瑜的记忆力很好：“你说过不是为了尽快摆脱我们，但除此之外，”她微微撇开头：“我想不出其他原因。”

袁朗：“我听了成才他们对于这次任务的汇报，虽然你们的计划和行动中存在诸多不可控因素和缺陷，但你们最终成功营救出了村民。而这些，都是在队友失踪，缺少援军的情况下进行的。”

相比许三多的耿直认死理，袁朗往往不需要将话说得太明白，林瑜就能从中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而这次也一样。

一阵诡异的沉默。

林瑜不想承认，但她确确实实听明白了袁朗话中未尽的意思。

袁朗：“我永远希望你们拥有理想和希望，这很珍贵。我只是想，你们在没有这些东西的情况下，也能生存。你和我说，演习存在漏洞在所难免，过分的追求完美没有意义。但现实往往比演习要残酷十倍百倍，而你们面对的，可能比演习艰巨和困难太多。我只是想，你们在更加真实和更加残酷的环境里，还能生存。”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袁朗仅思考了两秒就做了决断：“这样，未来的三个周，你可以随时去我的办公室突击检查，查看我有没有违规行为，如果我不在办公室，你可以随时询问齐桓，他会把我的动向告诉你。”

这样的结果显然已经是袁朗做了很大让步，而这对林瑜来说也是正中下怀，她没有理由不接受。

林瑜离开后，趁着下一名还没进来的空挡，铁路和袁朗说道：“现在的兵都不好管啊，我记得上次也有这么个刺头，只不过这个兵没上次那个咄咄逼人。”

袁朗对此笑而不语。铁路说的是谁袁朗再清楚不过，吴哲无论是往前看几期，还是往后看女兵这一期，都是数一数二头脑聪明能言善辩的。林瑜和他比，更多的是迷茫，而不是在另一条错误的认知上一路狂奔。

林瑜出来后接着进去的就是陈乐乐。杨燕和李娜次序还要靠后，林瑜和她们交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先下了楼。

这个时候或许是突击检查的最好时机。袁朗刚刚允下承诺，有违规也来不及藏匿。

林瑜这样想着，遂调转脚步往袁朗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但她对于真的从他办公室里找出点什么不太抱希望。

其他的她或许不了解。但袁朗的自信从来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他既然敢这样说，就肯定有说这话的资本。

其实刚刚在房间里，袁朗几乎已经说服她了。她不觉得一个无脑昏庸的长官面对突然的问题，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能在短短几秒内想出如此充分而深刻的理由。

林瑜想起他说那些话时表现出的与往常截然相反的军人气场。

袁朗，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林瑜！”

沉思被打断，林瑜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三中队的队员似乎凑在一起正在打篮球，喊话的吴哲正朝她挥手。

林瑜走过去，打眼扫过在场的队员，面露迟疑：“你们穿这么少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