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公十一年(4)
听到这里,武姜偏过头去:“嬖人?”
虽然看不惯寤生,但是她从未轻视过寤生的才能。或许应该这样说,正是因为足够了解寤生的能力,武姜在扶植幼子的日子里才更忌惮他。
那么一个足以被称为英明神武,又有仁德之名的君主,却偏偏要庇佑一个无德之人,只可能是因为对方十足受宠。而无论是下属,亦或是情人,更或许二者皆是,只要受君主宠信,都可被称作嬖人。
寤生的脸色不太好看,没有回答。他没想到这件事也会被流传下来。
【子都究竟做了什么呢?是这样的,当大军来到许国都城之下,自然要开始攻城。然而城门紧闭,我们通常看电视剧解决方法无非是投石车,架云梯一类的,总之要么砸开城门,要么登上城墙。】
【这个时代大概是因为城墙并没有十分高,所以攻城的军队选择了攀登。颍考叔举着属于郑伯的旗帜先爬了上去,一马当先,怎么看都是一员猛将。说起来就很神奇,连诸侯的旗子都有名字,郑伯的这一面叫做蝥弧。】
【如果说这时候,由于城墙上有许军往下倒开水,或是城下有许军一箭将颍考叔射中,导致他从城墙坠下,作为拿着郑伯大旗最显眼的那个人,被这样对待都是正常的。他也确实因为被射中,最终自城上坠落而死。】
【唯一的问题是,这一箭来自子都,来自于颍考叔相同的阵营。它是仅仅因为此前的一桩恩怨,从而发生的本不该存在的泄愤行为。】
武姜嗤笑道:“他便是那个给你出了主意,教你最终得以与我传出一个母子和好如初佳话的人?分明于你有恩,可惜你却对他恩将仇报。”她摸了摸公子忽的头发,无视对方下意识想要躲开的动作。
“名声对你那般重要,重要到你甚至不愿意选个庶子去王畿为质。结果却为了这公孙阏而不顾名声。”
“虽然这小姑娘还没讲到,但是她已经说过了吧,你袒护了一个无德无行的罪人。寤生,你不会到那般年纪,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心怀满腔爱意罢?”
“这么多年都没看出你更偏好男子,我这做母亲的可真是失职。”
寤生本不想反驳什么,听到最后一句最终忍不住道:“您为母之失职,难道直至今日方才认清?我确有私心,也愧对颍考叔无可否认,但那与您毫无关系。”
他没有提及他个人对男性或是女性的偏好,那无关紧要。他不会因为个人的偏好而影响到自己的权力与野望,而他偶尔的放肆同样也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权势。至于子都究竟与他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重要的他想袒护,也有能力袒护。
人皆有私心,端看能否承担后果。
【战争的过程很难因为某一个、或者某几个个体而中止,因此不论是否有人看到了子都的暗箭,论功论罪都是战后的事情。郑国的另一位将领拾起了颍考叔落下的蝥弧大旗挥舞着,带领大军登上了城墙,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许国的国君逃去了卫国,接下来首先是划分战果的时间。然而大概是因为本次讨许并没有很强力的理由,齐鲁郑三国居然都表现得好像对许国没有太多想法——真没有想法打人家干嘛啊,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吗?】
【齐国表示要把许让给鲁国,可能是因为鲁国目前还拥有着许田,也就是郑国一心想要交换的这块地盘。史书中并没有提及齐国的动机,但总不可能是因为某些冠冕堂皇的谦让,最直接的也许是并不想让郑国得到许国进一步壮大。】
【然而鲁隐公他拒绝了,理由也很官方。说的是他来讨许是因为齐国认为许国有罪,现在许国已经败在了正义之师的手下,他不敢贪图许国的这块地。于是他们还是决定把这块地给郑国。】
【从齐鲁两国的反应可以看出,许国完全是块烫手山芋。这可能是因为讨许的理由八成属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和之前讨宋扯了天子大旗完全不一样。既没有有力证据,还灭其国取其地,实在说不过去,谁都不想被天下人唾弃。】
【逻辑梳理到这里,感觉三国伐许好像很没事找事,所以接下来郑庄公的行为揭露了他们伐许的理由。他本质上在许国扶植了一个傀儡政府,还要扯一堆假大空的借口来表示他不敢占有许地,就实在很当了那啥又要立那啥。】
【不过考虑到名声真的很重要,所以也不是他一个人,习惯就好。】
很明显,小疯用的某句俗语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虽然她的普通话被空间翻译成了能被众人听懂的类型,但是她特意避讳的词语依然十分明显。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奇异的方式说话,又是在评价寤生,很难不让人有些好奇。
不过在场的诸位中,有人心不在焉,有人万事随意,有人有心无力,最终还是和寤生最不对盘的武姜问了出口:“当了……又立,那是什么?”
【啊???这居然有人不明白吗。这个话有点太难听了,我不太想说出口诶。大概就是说他已经做了这种事,还要跟天下人说他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