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生

转眼初冬已至。

旧金山迎来雨季的回归。

连日的阴雨后终于放晴，黄瑶刚出教学楼就被人从后拍了下肩膀。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自从知道与她同校后，戴兴华经常隔三岔五地找她“探讨中文”。

于是黄瑶率先开口：“今天我有点事情，改天吧。”

“黄老师，今天不学习”顿了顿继续：“黄小姐可否赏脸与在下喝个下午茶。”

看来教学成果不错，都会拽这些词儿了。

被他的话逗到，黄小姐抬腕看了眼时间——刚过三点。

上课前跟高启盛通过话，他开完会回来到家要四点多，然后两人要去参加一场晚宴。现在还早，所以她答应了戴兴华。

两人就近找了家咖啡店。

“你朋友今天不来接你吗？”

戴兴华喝了口拿铁，随意问道。

自从开学后，高启盛不仅赖在公寓不走，还时不时来接她放学。

明明学校离家走路不过十分钟，某人却说路程太远不放心小朋友一个人回家。

说来也巧，他来接她放学十有八九都会遇到戴兴华。

不让他来偏要来，来了每次脸都拉得老长，让她离那个小白脸远一点。

黄瑶心里忍不住翻白眼，这人会不会太草木皆兵了。她面上撒娇说那是周玥的朋友，人家只是想学学中文，没道理拒人千里之外。

末了定要补上一句“我的心里满满当当都是你”，不然某人就不止垮脸了。

“他今天有工作来不了。”放下正要端起的玻璃杯，如实答道。

虽然戴兴华是ABC，不见得知道京海的新闻，但是保险起见黄瑶没告诉他两人的关系。他之前问起，她也只说是朋友。

“哦，这样啊”年轻的男人松开交叠的十指。

“怎么突然问起他？”

看着对面展开的嘴角，她有些不解。

“哈哈，他每次见到我都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说完还意味深长地挑挑眉。

之前只说是朋友，现下算是挑明了。不知怎的黄瑶觉得有点小尴尬。

她打了个哈哈接着说不好意思，请他别放心上。

戴兴华这个人虽然用词经常牛头不对马嘴，但不妨碍他非常健谈。不知不觉间，大半个钟头过去。

两人正聊到学校里的轶闻趣事，忽然黄瑶的电话响了。

是高启盛，会议提前结束，他已经快到公寓了。

结果早早放学的人还未归家，于是调转方向盘往咖啡馆来接人。

黄瑶接电话没避着戴兴华，自然他听出了那头的人是谁。

“看来今天的下午茶要到此结束了。”

看着对面浅浅的笑容，他接着道：“稍等，我去趟洗手间。”

-

不多时，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咖啡馆外的道路上。

看到从内走出来有说有笑的两人，驾驶座上的人有些不爽，拉开车门打算会会那个小白脸。

黄瑶也看到了来人，正要叫他。

忽然旁边传来砰的一声，这个时间点路上有很多下课的学生，静默不过半秒，接着便爆发出慌乱的惊叫和凌乱的脚步。

在枪响的那刻，高启盛就已经反应过来。

在这个每月都会发生几十起枪击案的国度，不算罕见。

但他没遇到过，他平日里出入的场所都有严密的检查，日常出行也总有保镖跟随。

他三步并两步，奔到黄瑶身边，将她连带着戴兴华推进了咖啡馆。

进门的瞬间，第二发子弹击中玻璃门，爆裂声炸在耳边。

枪手在街对面，冲着行人无差别扫射一阵，接着径直走向咖啡馆。

黄瑶没见过这场面，被高启盛压在怀里的身体止不住的有些发颤，那是生理上本能的反应。她紧紧攥住他的衣摆，听见他沉着的声音。

说来也巧，平常保镖不离身的高总，来接人的路上偏偏没带保镖。

就在他掉头向咖啡馆这边来的时候，他给跟在后面的保镖打了个电话让人去公寓楼下等。

反正从这里到家不过几分钟车程，不至于······

事实证明，至于。

-

店里人不少，性命攸关的时刻所有人都只顾得上自己。

高启盛带着黄瑶躲到了吧台里，而戴兴华则顺势蹲在单人沙发后面。

枪手进门后大声嚷着，但听不清他说什么。

在扫视整个店内后，他目标明确地绕到吧台后。

这里一共躲着七个人，高启盛和黄瑶藏在最里面。

举起的枪在一众人中摇摆不定。

忽然他朝着一个方向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