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点怕男人会像昨天那样提出条件,一定要他讲。
讲出来,舒白秋害怕还会被那样对待。
在过去的几任收养人那里,舒白秋从来没有被允许过使用手机。
他总被看管得尤为严格,唯一拿到过手机的那次,还是舒白秋趁人不注意悄悄去碰,想要偷偷报警。
可是那次的无人注意,不过是故意设下的精心圈套。
舒白秋的电话还没拨通,就被人当场发现。
那时舒白秋的腿上有擦伤,伤口还没好,揭穿他的人冷笑着将手机摔在他眼前,将一切砸得粉碎。
少年也被抓着头发,摔掼在地,尚未愈合的伤口重重擦在糙硬的地面。
酷夏,滚烫的水泥地上印出了长长的血痕。
舒白秋的两条腿,膝盖以下,都被拖得血肉模糊。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那次受伤,直接让舒白秋反复高烧了十几天。
足足两个月之后,他才能重新走路。
所以舒白秋不敢让伤口被人发现,也不敢接任何有通讯功能的物件。
他更希望不被任何人关注到,自己一个人消失不见。
温煦的日光里,舒白秋垂眸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像等待一场时常发生的宣判。
只是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却意料之外地没有追问。
“备车,准备去医院。”
傅斯岸甚至转过了头去,在对走过来的罗绒说话。
说完之后,傅斯岸才回头,和舒白秋道。
“去书房挑两本书带上,今天还要输一天液。”
舒白秋迟一拍地眨了眨眼,在日光中抬起头来。
他看见傅斯岸依旧是那种淡然斯文的神色,拿来的平板也被男人收在了怀里,并没有递过来的意思,想来是对方要自己用。
而不是拿来试探他。
舒白秋很轻地松了口气,和煦的阳光好像终于给他苍白的面容染上了一点暖调。
少年念得轻声,却盈满真诚。
“谢谢先生。”
傅斯岸长指抬了一下银色的镜架。
微微反光的薄凉镜片挡住了他的神情,只有那低冷的嗓音依旧沉静。
“不用谢。”
***
舒白秋又输了一回液。
他坐着轮椅,待在舒适温暖的病房里,没再有潮闷湿冷的体感,肠胃中积存的不适也随着点滴被稍稍驱散。
连他带来的书都被安妥地放在了轮椅自带的小桌板上,翻阅很是方便。
舒白秋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待遇。
他也没想到傅斯岸当真会几次带他治疗,甚至没有提一句翡石和玉料。
可能对方只在意结婚,不想让他在婚前生什么病,出了差错。
也可能是别的目的,只是暂时还没表露出来。
前路向来叵测,舒白秋早已习惯。
他只希望,情况能真的慢慢按预想中继续好转。
因为最开始争抢舒白秋的那些人,都是一心赌石的内行,在翡石产业中浸淫颇深。
而渐渐地,舒白秋被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被几度转手,到了前一任那里,富二代顾一峰就已经是纯粹的外行。
现在傅家更是看中了八字,买下人只为冲喜。
舒白秋的年纪还不到法定婚龄,无法办理结婚手续,傅家夫妇说过,为了冲喜,做的打算是先举行婚礼。
所以,现在的舒白秋已经被解除了收养关系,也暂时无法被纳入婚姻关系。
成年的舒白秋不再有监护人和收养者。
只身一个,正是被遗忘的好时候。
这些念头,舒白秋并没有表现出来。
表面上,他依然是那副安静到木怔的模样。
不过连输了两天的液,又得以好好休息、及时换药,舒白秋的状态的确比吐到昏天黑地的昨天稍好了一点。
傅斯岸再度来检查他状况的时候,舒白秋还在无意中发现。
原来傅先生的眼镜并不是他之前以为的无框眼镜,而是银色半框。
只不过因为银丝颇细,光泽又薄凉,才被舒白秋错认成了无框。
银边的半框眼镜低调严谨,倒是像极了主人本身。
优雅而沉稳。
看起来。
舒白秋想。
傅先生的确很像一位卓越的医生。
舒白秋看得其实并不久,他仍旧没怎么敢抬头。
但矮身检查着脚踝的男人似乎格外敏锐地察觉了他的目光,抬眼便望了过来。
舒白秋安安分分地垂着视线,呼吸都放得更轻了一点。
他却听见了一句。
“我学医,对打人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