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佟悦的回忆录：

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那时我只知道她要过很久才能回来。

一直到我上了初中才明白过来，妈妈永远也回不来了。

后来我与契妈生活了一段时间，具体多久……我想前后加在一起的时间应该有三四年吧。

冬日的第一场雪，妈妈走了。

契妈很难过，连续高烧四天四夜，哪怕退烧了也不吃不喝，小鞠阿姨担心的几宿没睡，寸步不离。

这一年的除夕夜我是和契妈一起守岁的。

当天她去了妈妈的坟前，回来时是失魂落魄的，好像还哭了一场。

她搂住我，说会陪我成长。

契妈是个守信之人，答应过的事会尽全力完成。

但我知道，这些年她一直都不快乐。

我不喜欢待在父亲那边，所以只要放假，我都会去契妈那里，小鞠阿姨也说要我多陪陪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契妈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是我说不出来的感觉，大概我要成年之后才会明白那种感受吧。

春天，契妈来接我，她告诉我，妈妈喜欢向日葵，要我和她一起履行诺言，我们一同播种，等到盛夏就可以看到最美的花开了。

暑期，果然是向日葵最美的时候。

我给妈妈上了香，还说让她早点回来，这样契妈就有人陪了。

但她没有答应我。

我成绩的突出一直与契妈的教导分不开，她有耐心，也能够允许我犯错，会在之后指导，给予我鼓励，自然也会批评我。

我很爱契妈，如同我也爱我的妈妈一样。

在我十岁那年，契妈喝了酒，醉了，一个人待在屋里，我捧着蛋糕给她，她却看了我好久，好像还哭了。

我至今记得她说的那句话：你越来越像她了。

那个她，应该说的就是妈妈。

我想，她是想妈妈了，我也想。

十二岁那年，有一个叫巫先生的男人出现了。

我觉得他是来追求契妈的，我很生气。

因为我觉得契妈只属于妈妈一个人的，其他人不可以夺走妈妈喜欢的人。

后来契妈跟巫先生去了国外。

我偷偷的在妈妈坟前大哭一场。

这时的我一直没办法理解，后来我也想通了，契妈为了履行诺言已经失去很多自己的人生，她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该为了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而苦苦坚守。

又是一年我的生日，契妈终于从国外回来了。

我们已经大半年没见，我让小鞠阿姨带我去机场接她的。

我很开心。

可是契妈，似乎并不是很开心，难道她和巫先生在一起不快乐吗？

契妈带上妈妈喜欢的向日葵，也带上我，一直在坟前站了很久。

这个时期的我已经懵懂的知道了她和妈妈那种异乎寻常人之间的关系。

她们之间的羁绊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消失，反而更加紧密相连。

从此契妈没再出国。

其实，她没有和巫先生在一起，她只是去国外散心，她说她怕自己没法兑现承诺，她不想在我还小的年岁里丢下我。

我知道，她想过跟随着妈妈的脚步离开，这样的想法一直都有。

原来妈妈留下的那封信是契妈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这是妈妈的良苦用心，也是契妈的一片赤忱。

在我年满十四周岁时，契妈和我促膝长谈，谈她和妈妈的关系。

我好羡慕她们之间的感情，一时间走不出来，为此契妈担心了好久。

契妈自己不过生日，却在妈妈的生日以及祭日当天都会操办一场生日宴，梨阁的所有人习以为常，大家都会各司其职，烧上一桌子好菜，围坐一桌，多摆一副碗筷，但从不喝酒，也不说话，吃完饭就散去。

之后契妈会带上花和香烛去妈妈的坟前祭奠，然后一待就是一两个钟头。

在我青春叛逆时被老师叫家长，父亲责骂我，后妈对我不闻不问，甚至冷嘲热讽，我怼过校长，砸过老师办公室的玻璃，逃过课，翻过墙，偷摘邻居家的桃子……各种学生时代的小坏事几乎做尽了。

契妈知道后将我带回梨阁，她并没有对我一番言语教育，一如往昔在我身边陪着，亲自烧菜给我吃。

我有些怕她，但也很敬重她。

或许耳濡目染，往后的两年我变得懂事很多，会把学校发生的小趣事讲给她听，她每次都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默默地看我，却又像是通过我而看到别人一样。

我知道，她又在怀念妈妈了。

契妈的伟大不是她做了多少大事，又为这个社会贡献了什么。

她的伟大是她对所爱之人最深沉的爱。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坚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