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皎皎真是好福气

楚南絮从未想过，一向深居在大院后宅，不怎么与人打交道的母亲，竟会有一个绝佳的谈判本事。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母亲为她谈成了一桩‘大买卖’。

楚南絮日后可以凭借她那一手早已失传的刺绣技艺，拿到锦绣布庄里所有运用此等刺绣技艺的所售成衣一成的分红，而且她不必过多耗费精力，只需坐在家里数钱就好。

楚南絮需要做的，便是将她的技艺教授给与她签过契约协议的绣娘，以契约确保刺绣技艺不得外传。

萧涓涓的这个提议一出，杨娘子当即点头同意，别说契约协议了，她签卖身契都成。她这种半截入土的人，习得令所有绣工扼腕叹息的失传手艺，那已经是死而无憾了。

而且，大将军府家大业大，她们这些做绣娘的能有个这般厉害的靠山，是任何人都羡慕不来的。

人家楚南絮是大将军府的嫡千金，待人接物却真挚诚然，不似那些掌握些高超技艺就用鼻孔看人的高人，看起来好相与极了。

当下的刘掌柜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他都能预想得到，待他这批运用了正反戗针融合法的成衣上了市，锦绣布庄店门口门庭若市场面会有多么的壮观。

虽然这事他不能一人拍板，还需和布庄背后的主子商讨一番，但他坚信，这等双赢的买卖，主子一定允许他放开大手去干。

当然，一向热情大方的刘掌柜，接连送给楚南絮好几身她挑中的成衣以及好几匹上等锦布。只是楚南絮的腰身极窄，成衣还需布庄修裁一番，锦布绸缎便由大将军府的马车先行带回了。

马车辘辘驶过人潮涌动的长街，夕阳西下，从车幔间投下了满厢斑驳。

“刘掌柜真是蛮大方的，这匹雨丝锦单买的话都不止十两钱，更别说那几件用锦缎和云锦纱制成的衣裙了。”萧涓涓是见识过好货的人，刘掌柜赠予皎皎的布料，不比陛下赏赐给夫君的那些绫罗绸缎差上几分，“这些布料，为娘回头安排府上绣娘为皎皎做秋装，反正不急穿，让她们好好磨磨手艺。”

“今日本想为皎皎采买衣裳着，银子为娘都带得足足的，可是却是一分钱都没花，还白赚了这么多东西，皎皎真是好福气呀！”

“首饰今日是没空去看了，为娘那里首饰不少，皎皎喜欢哪件随意拿走就是。”

“好呀母亲。”楚南絮愉快地应着，她正掀着帘子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清澈的眸子渐渐染上晚霞挥洒在大地的昳丽，只是待她看到街边大理寺衙门的牌匾后，她立刻放下了帘子，眼底的光亮也随之暗沉了下来。

呸呸呸，真晦气！

她下次要时刻铭记，从东市回大将军府要经过大理寺，下次她要坐在马车的另外一边，省得那晦气的景象又碍了她的眼。

察觉到女儿的异样动作，萧涓涓满目疑惑，“怎么了皎皎？”

楚南絮嫣然一笑，“没什么母亲，景色看久了有点腻，”她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唇，轻轻道：“母亲，那反戗针绣法......”

萧涓涓放下手中锦布，拉起与她对面而坐的女儿的手，淡然笑笑，“为娘知道那是苏芳儿教会皎皎的，只是为娘没想到，苏芳儿竟是掌握着刺绣绝技，想来她在边关大将军府做活时应是故意藏拙吧。”

当年苏芳儿因被楚凛的马匹踩踏留在大将军府养伤，痊愈之后，她向萧涓涓恳求留在府上当做活下人养活自己，萧涓涓心怀恻隐，便主张留下了她。

苏芳儿因着其他活计不行，只善会做绣工，便在大将军府做了一段时日的绣娘，为府上为数不多的几位主子缝制衣裳。

说起来，对于苏芳儿那时的绣花手艺，萧涓涓并没有太多记忆，只是，萧涓涓想，苏芳儿若是能有如今的皎皎一般精湛，肯定会令当时的她记忆犹新。

不过，既然皎皎的绝技是苏芳儿教会的，那说明苏芳儿的手艺定然不差，如此说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苏芳儿故意藏巧守拙，不肯在大将军府展露她的真本事。

联想到那人的叵测的心机以及歹毒的性情，萧涓涓在心里嗤笑，也对，苏芳儿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举动都不为过。

“在女儿小的时候，苏芳儿有一段时日对女儿管教极为严苛。那时的她似乎早早就产生了想要了断一生的想法，所以趁着自己思维清晰的时候，向女儿倾囊相授她身上所有的本事。”楚南絮的眸色淡然，语气云淡风轻，从她口中诉说的，好像不是她自己的过往一般。

“她除了教会女儿刺绣，还教过女儿抚琴，吟歌，还有舞蹈，”楚南絮倏地轻笑，“大抵是她填鸭式的教法太过粗暴，女儿又不是个天赋异禀的全才，除了刺绣和抚琴，女儿不能全然领悟她的传授。”

楚南絮一直不理解苏芳儿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一方面苛待她、辱骂她，一方面却又愿意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才能全部传承给她。

楚南絮想，一定是苏芳儿觉得她自己此生明珠蒙尘，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可以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