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
是谁要对冯让清痛下杀手?
储真的内心愤怒不已,他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双手颤抖。
穿梭于展览馆内的走廊,储真的视线一直追踪的那个影子消失了。他站在尽头,穿堂风猛地撞击在他的身上,凉意从脚下腾起。他站在寂静中,四下看,并不慌乱。
但他感到茫然。
人呢?
他握紧了拳头。
铃铃。
他猛地转身,看向来时的方向,那是一面洁白的墙壁,高度越有十几米,在这面墙壁上本来只有婆娑的树影,现在出现了一个人形。
有人在说话。是低喃——
储真闭上眼睛,细细地听那个声音。
终结派的使徒为了这场暗杀准备许久时间,他将展览馆的内部构造摸得一清二楚。
在被储真发现后,他立刻利用自己对展览馆了解的优势,将储真引到这偏僻的一处。
接着,他通过另一侧相连的小路,回到原点。将储真耍的团团转。
剧烈的运动后,使徒的后背被汗水洇湿,他咬着牙,心里想起三年前那个冷漠无情的年轻少年。
他深得“造物主”的青睐,获得无限优待。那双淡漠的眼眸中视生命如蝼蚁,作为神的使者接受他们的顶礼膜拜。
距离这个少年消失于他们面前已经过去三年……
为什么三年前,他没有彻底死掉?
使徒嫉妒地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被串在一起的铃铛,他来时,主曾对他说,记得看到那人时摇起这串铃铛。就像蛇会伴随笛鸣起舞。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两个圆润的小东西,低低地邪恶地笑起来。
他的手刚要挥动,眼前就出现一道银光。他未反应过来,那道银光中出现一张少年的脸庞,那双眼睛冷漠得如同深潭,黝黑得像是能吞噬一切。
他在蔑视。
不,他甚至没有将眼前的一切纳入自己的眸中。
这不是不屑,这已远远超过不屑。
使徒发出惊人的惨叫。
血光飞溅,铃铛落在地上发出哑叫。少年的双脚出现在面前,他的手中执着短小的刃,一步步走近,看到那双铃铛时,他的脚步停下片刻,极细微,很难察觉。接着,他伸出脚将铃铛踢远了。
一只手落在使徒的怀中。
那是他的手。
惨叫还在继续,逐渐嘶哑,微弱。
他看着少年的脸,露出惊恐的表情。
“储真!”
身后传来冯让清的声音,她的脚步在冰冷的瓷砖上踏响,空荡的高大空间内,这骇人的冷寂和死亡的悲鸣交织在一起,令人想起地狱。
冯让清的瞳孔在看到眼前这血腥的一幕紧缩。
储真一脚将使徒踢翻在地上,他的鞋底踩在使徒的侧脸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这蝼蚁踩到地里去。
储真什么话都没说,他的呼吸声几乎消失了。如同鬼魅。
使徒张着嘴巴,因为疼痛和恐惧他的心脏紧缩,缺氧,他无法呼吸。
储真弯下腰,用小刀的刃抵着使徒脖子上的大动脉——
“住手。”冯让清扑过来,“冷静点。”
她捧着储真的脸,那无光的双眼让冯让清心中震了震。这双眼睛,这种情绪似曾相识,是的,刚刚发生,就在储真无情地夺去常明辉生命的时刻。
她也看到了。
储真眼中的光在呼唤中渐渐回来,他手中的力道一松,小刀落在地上。冯让清用脚将他踢到一边。
“让清……”储真低语。他的双腿一软,伸出双臂抱著冯让清的腰才没有滑落。后背冒出涔涔的冷汗,他的目光落在那只还在喷溅鲜血的手上。
“我来处理。”冯让清把储真推开,让他靠着墙边站稳。
接着,她拨打电话,通知会场的工作人员。这通电话持续了三秒,三秒后,电话挂断,冯让清扯下自己的衬衫,利用柔软的布料为使徒的断掌包扎,为他止血。
“我知道你是终结派的人,为什么杀我?”冯让清问。
使徒躺在地上,在自己血泊中,他无意识地喃喃,“到边界线去……”
冯让清听不清,她低下头,几乎是趴在地上了,耳朵贴在使徒的嘴巴,听见他断断续续地说,“边界线……有人……等你……”
使徒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铃铛上,喉咙咳了一下,眼前变得模糊。
死亡是他们的归宿。
这是终结派的教义。
“造物主”曾亲切地告诉他们,在这个终将走向灭亡的世界中,死亡是最无私的善。
在接过这串铃铛时,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主,第一次触摸他,第一次感到崇拜的具象化,那一刻,他向死之心是缔结这一切的桥梁。但是被委以重任后,他真的想要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