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期期，跟我走！”他背着光，朝我伸出手，他的手是枯骨。

齐王江世允，你在卫国为质五年，父亲和我真心对你，甚至派五百死士送你回国。兰溪被白虎军围困，你手下有一千亲卫军可以调遣，你却袖手旁观。

卫国危在旦夕，你们要我父亲交五万两才给庇佑。

如今我就要逃离，你让我跟你走？

“不是我！”手心的黄纸被汗水打湿，我望着孟伯符吓得说不出话。

“是烧给家人的吗？”见我被吓傻，孟伯符似笑非笑，声音柔和，似在安慰我。

看他相貌，俊美清逸，眉目如画，宛若天人。可他带出来的白虎军，掳掠践踏未央宫，把未央宫变成血池炼狱。

我悄悄握紧手心，他会死在我手上的。

我使劲抹眼珠子，让眼珠子通红之后，故意让眼泪在眼眶打转，楚楚可怜的模样。

“今日是奴婢母亲忌日。”

孟伯符安慰我：“斯人已去，不要太伤心。”

“多谢公子，奴婢不是故意在这里烧纸的，今天活很多，奴婢没有时间祭拜。”拜他们所赐，我找不到母亲的坟，。

孟伯符道：“不必道歉。今日准许你休假，你去吧。”

说来好笑，孟伯符踏平卫国，立下汗马功劳，破兰溪之际，曹王下了十道手书，他才回朝。正因为功高盖主，曹王刻意冷遇他，只给了清闲的官职，让他修史，一个厮杀的武将，让他修史书，真是可笑。

那日我骑着军马，沿路都是撕裂的衣服，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假装没有看到。可我仍然看见四姐被一个满脸刀疤的披甲兵拖到角落，她的衣裳被撕碎大半，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他笑着，像饿狗犬看到生肉，要吃抹干净。

四姐说：“你不要碰我，我带你去找我的妹妹期期，她这会在去椒房殿的路上。她比我美多了，从没有被人碰过。”

我的四姐，因为她生母的关系，她不被父亲喜欢，吃住用度的水准并不高，我总把我喜欢的衣服、首饰、吃食送给她。她说她很喜欢我，有我这个妹妹真好。她说等日后她嫁了贵人，我要什么她都给我。我听了笑了笑，我没有当真，可我对她这番话充满了期待。

我想要她的聪慧。

那时候我在马上，听得心一凉。我做了什么呢？

我拿起弓箭，十步开外，一剑射入……

“你还好吗？”孟伯符带着关切的眼神看我。

我回过神：“多谢公子体谅，奴婢想去扫墓。”

义坟。

望不到尽头的坟包，我捏紧手里的黄纸，手指泛出青白。怎么办才好？要把哪个当做母亲的坟？

母亲的衣冠冢不在这里，我逃难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给母亲下葬，把她的衣服埋在荒郊野外。我做好记号，可这两年兵荒马乱，为了填补军饷，各国的军队都做了摸金校尉，平了不少山头。母亲的衣冠冢淹没在尘埃中。

我连对母亲的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留住。

我眯着眼睛，在十步开外看到一个无字碑，无名无字，最适合我这种人无家可归的人祭拜。我对着无字碑，默念说墓主人不要生气，我无意冒犯。我被人监视，需要您配合一下我。我给您烧纸，给您摆上祭品，请您帮忙。”

我摆上祭品，点燃黄纸。身后的人见我果然来扫墓，看了我一会便离开，估计这会已经见到孟伯符。

我冷笑了一阵，公子啊，您后院都要起火了，还关心这样的小事。

见我迟迟归来，采青的脸色一阵白，但是她没说什么，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她能理解，只是又让我去浣衣房洗了三日的衣服。

她说：“今日公子昂来看公子，我们都忙不过来，公子准许你休息，你却迟迟归来。别说你母亲忌日你要哭一整天。你心里清楚，这兵荒马乱的，你没有公子收留，你早被掳去云良阁接客。”

我低头没有说什么，我不能说我是真的哭了一天，想着我两位不知道漂泊在何处的哥哥。不过她有一点说错了，不是孟伯符收留了我，是我选择来这里。

三日后，我被送回前院，我的手因为长时间在水里泡着，又长了许多白色的小疙瘩。无人关心我的伤势，只是一遍又一遍催着我画花纹。

“卫璇，你讨厌采青吗？”宣琪问我，她同我一样，都是刚受完罚。只不过她原本是一等奴婢，因为说了几句朝堂的是非，被采青当众训斥几句，被罚去后厨院洗了三日的碗，再贬为三等奴婢。

问得这么直白，宣琪的二等奴婢的地位可能不保了，我答：“采青挺好的，有什么好东西我们都能分到一点。”

宣琪呸了一声，眼里可见鄙夷：“那便宜的发簪和荷包，哄小孩子的东西，算什么。她不就是会爬床吗？嚣张什么？”

我示意她小声说话，倒不是我谨慎，只因为我不想掺和这样的小纷争。让孟伯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