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看着疑惑不解的陆无忧,俞不晚已经对这种反应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记得她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丫鬟们害怕的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眼神惊恐,四周眺望,害怕被主人听见受到处罚。
周围的叔叔伯伯顾忌着她的身份与年纪,没有丝毫苛责,看她的眼神,依旧带着对孩子顽劣争宠的包容。
而她的父亲,也只不过觉得是最近没有陪她玩闹,惹得大小姐不快,笑嘻嘻地道歉,事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人觉得她是认真的。
都道是童言无忌,女孩子本身就爱争风吃醋,只不过尽是些小孩子赌气的玩笑话。
见怪不怪罢了。
俞不晚彻底没有了玩闹的心情,将风筝随意地丢在一旁,英气逼人的大风筝顿时失宠,就这么孤零零地被抛在角落,暗淡无光。
她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哀伤,面色惆怅地说道:“其实我见父亲的的次数也很少,尤其是最近忙着筹办宴会,更是很久没见他了。”
真真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俞青沐很忙,是真的十分忙碌。他虽然早已儿女双全,但不过才三十出头,正是踌躇满志大展宏图的最好年纪。
九华门虽说浩浩荡荡百年历史,但英雄迟暮,近几年来早已逐渐式微,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缓缓地走着下坡路。
江湖是豪情壮志的江湖,但也是弱肉强食的江湖。
老态龙钟的九华门,它的声音早已逐渐湮没消沉,这么多年逐渐只剩下个华美的空架子,还被周围的饿狼虎视眈眈以待瞅准时机撕咬下一块肉来。
但是俞青沐的出现,给这个门派带来了转机与新生。年少成名,一手清风刀又重新支撑起了九华门的脊梁,更使其在江湖重新有了一席之地。
他的身上,背负着九华门的责任与使命,背负着门中数百名弟子的希冀与前途,俞青沐不光是俞不晚的父亲,他更是九华门的门主。
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俞青沐去处理,太多重要的决定等着他去定夺。作为门主,他不能有丝毫的差池,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每次俞不晚去找爹爹,或许只是想看爹爹一眼,和爹爹说几句话,想给爹爹唱最新学会的童谣,都只能看到师兄歉意的说门主太忙了,稍后就会去看小小姐。
可俞不晚在蹲在房屋檐下守到天黑,眼巴巴的瞅着院外,期望着父亲的身影。直到黑云翻滚,月亮在云中一蹦一跳,直到困得睡去,也没有看见爹爹的到来。
俞不晚颇有些泄气,看着陆无忧的眸子似蹙非蹙,带着一丝委屈:“可是每天,每天他都会去看哥哥练功。”
陆无忧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他蹲下身,目带温柔的看着俞不晚,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不过是期望夺得一点父亲注目的孩子罢了,陆无忧心中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
而俞不晚却一下子被激怒一般,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整个人跳到他的身上,使劲拧着陆无忧的脸蛋,恶狠狠地说:“我才不是因为得不到糖就哭的小孩子。”
怕俞不晚摔下去,忍着脸上传来的疼痛,陆无忧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祖宗不敢撒手,任由她捏搓撒气。
过了半响,怀里的动静渐消,小姑娘趴在他的怀里安安静静不哭也不闹了,只是神情带有一丝悲伤:“我难过,只是因为父亲对我没有期望。”
“父亲每日督促哥哥练功,是因为他觉得哥哥有朝一日可以传承他的衣钵。”
“哥哥是他意志的延续。”
停顿了一会,怀里的声音又断断续续的传来。
“他说我只需在意快乐与否,长大后给我找门好亲事嫁出去,有他和哥哥在,自会保我一生无忧。”
俞不晚抬头,明亮的大眼睛里已呈满泪水,整个人都楚楚可怜,让人心疼不已。
“我明白,我现在的生活,已经是那些普通人家羡慕不已的日子,可我,可我就是很难过。”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父亲从未对我有过期望。”
俞不晚一直知道,她和俞不尘是不一样的。
从记事起,父亲对哥哥就是不苟言笑的。
俞不尘练功稍有差错,父亲会毫不留情地抓起粗壮的荆棘条抽在哥哥身上,抽到鲜血淋漓众人跪下告饶。俞不尘功法稍稍背错,就会被父亲罚去跪阴森寒冷的祠堂一整晚不许吃饭,第二天早上依然还要练功。
众人看着每天叽叽喳喳笑笑闹闹荡着秋千,吃着糖葫芦的俞不晚,都会一脸庆幸地说,幸亏你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用吃这种苦,受这种罪,只要安安心心当好九华门的大小姐,就无人敢欺。
可是没人想过,她一开始就早已出局,她跟俞不尘从来就不是一个起跑点上,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给她一个站在台上的机会。
所以,尽管俞不尘每日卯时练武,父亲也早已在练武场等候他了,风雨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