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床弄青梅(1)
”
草姐儿听后吐了吐舌头,她虽不幸自己叫做草姐儿,但又很幸运自己不叫做狗剩、羊蛋儿。
说来也奇怪。
自从取名叫做草姐儿后,原本体弱多病的她就真个如田地里生机勃勃的野草一般,茁壮地成长着。
只是,阿娘却离开人世了。
……
突然想起阿娘,草姐儿眼鼻只觉发酸,硬生生地将泪憋了回去。
阿娘前年走了,家中丢下一个烂摊子,她年纪虽小,只有七八岁,却要照顾腿常常腿疼的外祖母,下面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弟弟。
一日两餐、洗衣做饭、缝缝补补的活计都落在了她纤细弱小的肩头上。
她不喊苦,也不喊累,只是默默地承担着照顾家中老小的重担。
阿娘在时,她尚是个可以撒娇的小女娥。
阿娘不在,她便一夜之间长大,成了愁眉苦脸的小大人。
幸而爹爹半年前终于在陈员外家中某得一份佃农的活计,虽耕得一亩田只能获其三成,但一家老小四口的口粮有了着落,不至于饿死。
草姐儿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来到外祖母居住的房间,掀开芦苇编的草帘子,因光线太暗,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外祖母,药熬好了,你趁热喝吧。”草姐儿将药碗端放在外祖母塌前,往后退了一步,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垂着头低声细语地说道。
草姐儿的外祖母徐老婆子看了一眼熬得漆黑的药汤,又看了一眼站着离着她一丈远的外孙女,心中起了一股邪火,没好气地问道:“你站那么远干甚么!还怕我这个下不了床的老婆子吃了你不成!”
草姐儿不敢吭声,只是往前挨了一挨。
徐老婆子吊丧一张老脸问道:“今天晚上吃什么。”
草姐儿声若蚊子哼哼说道:“还有早起剩下的豆粥和馍馍,热一热,我再炒个枸杞芽。”
“又吃豆粥?!我老婆子没几天活头了,走到头了你竟然叫我天天挨饿!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养了三儿三女,竟没一个孝顺的!老天爷,你开开眼呵!我一辈子积善行德,怎到老了还要受一个小丫头子欺负!”说罢,这徐老婆子哭天喊地撒泼。
这徐老婆子原先也是个阔老太太,家中颇为殷实,生养了三儿二女,住在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里,呼奴使婢的,每日山珍海味,养尊处优,原是个享福的命。
谁知那年黄巾贼作乱,闹翻了整个江南。徐家是当地有名有姓的大户,早被那群贼子盯上,哪里逃得掉,家私早被贼人洗劫一空。
那帮黄巾贼不光抢劫,更是又一把火将徐家的宅邸、田庄都放火烧了个精光。
徐老爷子一气之下,呜呼哀哉,撒手人寰了。
没有顶梁柱,百年望族的徐家顿时如树倒猢狲散,家中族人逃的逃、散的散,就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年逾六旬的老婆子,不得已来投靠儿女。
谁知这徐老生了三儿二女,皆都是靠不住的。
徐老爷子在世时,几个儿子就分了家。宅邸、田地、店铺多是大儿子继承,只是如今家中烧了个干净,自然是不能指望大儿子的。
她一个老婆子只好去投靠二儿子和小儿子。
偏偏这两个孽障都推说父亲母亲从小偏心大哥,不肯给他们分家产,应是将她这个老婆子扫地出门。
三个儿子指望不上,气得她又去投靠大女儿家,哪料得大女儿早已和大女婿闹得跟个乌眼鸡儿似的,都到了要写休书的地步。这大女儿本就是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哪里还有闲力去收留她?
不得已,她又去投靠二女儿家,想来二女婿行商,家境颇为殷实,给她老婆子一碗饭吃倒不难。
结果住了不倒半年,因这老婆子依旧是死性不改,虽是寄人篱下,仍是整日趾高气昂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更是不分主次,乱插手女婿家中的大小事务,不但弄得家中上上下下怨声载道,竟连累了一个小妾流产,且是一个男婴,气得二女婿亲自拿着扫帚,将这徐老婆子扫地出门。
走投无路,徐老婆子只得背上一个包袱,去投靠收养的义女、后嫁到乡下去的李素珍。
这李素珍正是草姐儿的阿娘。她不是这徐老婆子亲生的,是收养的别人家的女儿。
这李素珍是徐老爷子生前好友的遗腹子,徐老爷子怜她家家破人亡,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便从小收养为义女。
徐老爷子虽是尽了老友的情谊,但这徐老婆子却十分不待见李素珍。
一是因为这李素珍是别人家的女儿,平白家中多了一张吃饭的嘴,生性抠门的她自是不悦。
二来因这李素珍生得美貌,胜过她那两个亲生女儿许多。那没长眼的媒婆撑着青伞来她家,竟要绕过她那两个亲生女儿,要先给李素珍说媒,说是十里八乡的青年才俊,都瞧上了徐家的小女儿。
气得她撺掇着徐老爷子,倒贴了一份嫁妆,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