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名

索前路，燃尽力气抵达的旅人喷上祝贺花火，仿佛在说：“辛苦了，你做到了。”

司机在十字路口停下，抬头看向后视镜时，才注意到这位安静的女乘客在后排早已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

回家放下背包后，姜柔荑横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放空自我。

此时她已经冷静不少，提名而已，又不是获奖，倒也不必现在开始思考奥斯卡感言。

这时，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她从沙发上爬起，把茶几上的手机薅到手心，低头看向来电信息，是于楠茜：“喂？怎么了？”

“TGA啊！我靠！TGA啊！”，于楠茜比她还激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的朋友？”

姜柔荑猜到了她要说这件事，靠在软皮沙发上：“意味着什么？”

她原本以为于楠茜会祝福自己打破刻板圈层，却忘了电话那头是于总，而不是她的好友。

于楠茜相当激动，声音快要透过听筒传到玄关：“意味着我们平台足以比肩Twitch啊！牛不牛！”

“牛牛牛，好了我有电话进来”，姜柔荑当然清楚，这份提名博弈背后自然与平台实力脱不开关系：“一会儿和你说。”

她放下手机，瞄了眼来电显示，这次是陆诀年。

好家伙，姜柔荑忽然想到那些提名影帝影后的娱乐圈人士，是不是也会像现在的她一样，忙着接听各方祝贺。

陆诀年的声音从大洋彼岸传回：“恭喜，TGA说不好真的会给你颁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亚裔女主播提名了。”

“你意思是说我是靠着ZZZQ拿下资格证的吗？”，她自我调侃一句。

陆诀年并不否认这一举措为少数群体带来了发声机会：“那也未尝不是一种突破。”

两人寒暄片刻后，姜柔荑忽然想起，今天对于沉韫来说，同样是一个值得祝贺的日子，于是她转过话题：“现在LA几点了？”

“凌晨四点半”，陆诀年回答她，他心思敏感，大致猜到了她询问的原因：“……我猜他应该还没睡。”

姜柔荑被他戳中心思：“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们。”

陆诀年已经将这段未能说出口的爱慕放下，真心实意回复：“我不打扰你们的跨洋电话了，再次……祝贺你。”

“……谢谢”，姜柔荑这一声道谢极其认真。

如果当年不是陆诀年和于楠茜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道要绕过多少弯路。

铁三角这份珍贵情谊，对于任何一位参与者来说，都是此生仅有的人生宝藏。

挂断电话后，姜柔荑打开聊天软件，无数祝福早已占据了未读消息，许多未曾聊过几句话的人也发来小红点。

她找到置顶的某个丑不拉叽头像，深吸一口气后，播出了语音电话。

“……嘟嘟”

刚刚打过去，立马遇到网络占线，似乎是对方正在通话中。

姜柔荑看见屏幕上提示的“对话中断”，有些摸不着头脑：洛杉矶凌晨快五点了，他还能通宵和谁打电话？

就在她放下手机后，没过几分钟，电话铃声响起。

是沉韫的回拨。

姜柔荑听见声音后，从厨房一路飞奔到客厅，手忙脚乱按下接听键后，调整声音，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慌乱：“喂？我刚打你电话没有拨通……”

沉韫那边的声音很杂乱，恍惚间还能听见显眼包许单阳抱着话筒唱着歌，很难听。

似乎是发觉了环境吵闹，沉韫走到走廊处，低润的声线逐渐清晰起来：“战队在湾区这边开庆功会，刚才我这边有通话，没接到。”

“我知道……”，姜柔荑回应。

她没有问是谁，就像当初下雨天时，沉韫也没有问过她究竟要冒着雨去见哪路神仙。

“是我爸”，沉韫的嗓音难得有一丝沙哑：“……他说他们在电视机前看了我的比赛……”

说到这里时，姜柔荑想起他从来不愿提及的家庭难题，她没有忘记LKG众人在她面前提过的“沉韫弱点”——传统的家庭始终不接受他的职业。

她记得沉韫的父母似乎都是江城公务员，她也听高中班长说起过，他父母前来办休学手续时根本不乐意，在他们的观念中，完全接受不了儿子为了游戏，辍学追梦。

哪怕他已经成为联盟数一数二的顶尖选手，沉韫与家庭的矛盾仿佛没有缝合的那一日，双方互不相让，谁也不愿意率先低头。

吵了这么多年，父母早已不是为了“打游戏不能出人头地”在和他置气，或许是为了控制欲，或许是为了争对错，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原因，只能眼睁睁见着裂缝越来越大。

“……他问我今年过年要不要回家。”

沉韫的嗓音与他身后环境的高频电音冗杂在一起，听起来格外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