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路上

可是，换在姜柔荑身上，她那个父亲仿佛丝毫不在意死后会不会下地狱，发疯似的咬人。

“你等等，我一会儿打给你，我有个未接来电。”

姜柔荑握住屏幕的手感受到一阵震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行，我去看看他们弄得如何了，看我告不死他！法治社会还敢造谣。”

挂断电话后，姜柔荑发现来电已变成未接。陌生号码似乎不是很有耐心，响了两声就挂断了。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见到陌生来电，还是姜万生骗自己得癌症的谎言。

姜柔荑嗤笑一声，没再将这个来电放在心上，就在她准备打开微信回复二十多个小红点未读消息时，一则短信传来。

短信的提示音短促，清亮。

现在除了电商广告和通信商外，极少有人会发送传统信息了。

姜柔荑好奇地点开，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就让她僵直在原地。

【我是姚倩。知道你不会接我电话，你就当我是为上次支付利息了，视频链接在盘地址里。/地址】

上次？她明白姚倩所指的，是她雪中送炭的医疗费用。

还未点开视频，姚倩的信息又发了一段来。

【你不用顾忌太多，你不发我也会找人曝，你资源多，靠谱。我前天已经离开江城，在北方找了份正经工作，钱今年一定会还给你。】

短短几行字，姜柔荑读了好几遍。

不必点开视频加载，她也能明白，链接里长达两小时的MP4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

她的iCloud账号会自动发送“已读回执”。

此时远在北方另一个城市的姚倩，是否也会和她一样，盯着发光的屏幕，回想往日种种，许久说不出来话。

姜柔荑心情复杂，她知道姚倩是个软塌上的绵骨头，早就习惯了利益交换，那晚必然不是她第一次陪酒。可是，在雨夜过后的这几日里，她经历是经历了什么？才能下狠心逼自己逃离？

两则短信没有一个字提到了道歉，姜柔荑却也清楚，这是姚倩的委婉答案，也是她还有良心的表现。

不过，原谅是谈不上了，她这辈子不可能和记忆中那群江城人和解。

几分钟后，姜柔荑回复了她。

【保重身体。】

一向注重礼貌的她，这次没有答谢。

姜柔荑把链接转给公会负责人后，平静地退出短信界面，毫无波澜。

她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动作，顺手洗了个柠檬，准备泡个冰水散散热。

窗外，小区内的蝉最近闹得厉害，鸣声一个赛一个响亮。

此时，北方某小城市。

姚倩看着那条只有四个字的短信，沉默几秒后，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用抹布擦了擦手后，继续收拾出租屋。

*

柠檬的清香味透过玻璃杯散开。

姜柔荑缩在沙发里，点开未读消息——其中沉韫就给她发了六七则。

她皱起眉头，大致描绘出了沉韫发信息的画面。

看时间，他应该刚刚做完采访，正坐在返程的基地接送车上，结果一打开手机，甚至不用点开APP，就能听身边人讲起八卦。

她以为沉韫会给自己发许多安慰或是替她生气的文字，没想到点开后，排在最末尾的是【阿龙律师有话说——起诉诽谤究竟怎么取证？】

姜柔荑：嗯？

什么烂活？

她顺着屏幕往上滑动，拼凑出沉韫的组合拳。

【某乎：冷知识，偷拍打码后发到互联网，同样是隐私侵犯的一种违法行为。】

【最佳乙方评选：上海文娱公关公司中的最强王者竟然是？】

【播客：不必为无关的小事浪费情绪，多回头看看身边爱你的人。】

看到这一条后，姜柔荑没忍住，大笑出声。

——担心我就直接说担心我，想我就直接说想我，干嘛还要绕一圈？

得亏他网上冲浪一圈后，搜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标题发过来。

但不得不说，她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看见这几条整活分享卡片后，确实轻松了不少。

她引用了那条“播客”消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同样用模棱两可的文字答复——【回头了，没看见呢】

几分钟后，柠檬水见底。

姜柔荑正准备去厨房倒点冰块时，手机震动，是沉韫回的消息。

是一张英雄联盟的PIN信号截图。

背景是峡谷的蜿蜒地图，中央的圆圈内包着一个指向性肩头，最下方标注着简体中文提示。

【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