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残忍
前往京郊的路上,姜叶清心情沉重复杂,她抿着红唇坐在那处角落,眼睛盯着因摇晃而飞溅出的茶汤,怔怔愣神。朝露见状想要开口安慰她,霜衣却摁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算起来,陈叔是太师府年纪最长的几个忠仆之一。
在亲眼目睹他做出背叛姜本峥的行为前,姜叶清就算是把太师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怀疑一遍,也不会把心思落在他的身上。她年幼时,姜本峥忙于朝堂的政务,每日都奔波游走,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在府中停留陪伴她成长,若偶尔回来,也只是询问她的功课如何。
姜叶清夜夜难过时,是陈叔和郝伯两人用笨拙的双手做出许多逗她的物件玩意儿,给她讲着许多外面的见闻和故事,哄她入睡。在姜叶清的心里,郝伯和陈叔已经算是半个父亲,即便是知晓他背叛,心里却还是想着能够给他留一线生机。
到最后关头,若是他能够改过自新,说出幕后主使之人,姜叶清也是打算在陛下和姜本峥的面前替他说情,留一条性命,送他回老家颐养天年的。可如今,他却丧命了。
“主子,到了。”
马车猛地停下,姜叶清身形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去,头抵着旁侧窗棂的木梁,磕得有些红。她魂不守舍的在霜衣搀扶中走出马车,抬头看着京郊偏僻村落里坐落着的那间屋子。
姜叶清抬步进院,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云君赫和京兆府尹站在某处低声交谈着,地上有一张白布,遮盖着仿似一个人的身形,有殷红的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白布。听到脚步声,云君赫回头,看姜叶清要掀开白布,握着她的手腕道,“他的死相有些惨,你还是别看。”
“不,我没事。”
姜叶清摇摇头,两只手倔强的掰开云君赫的束缚,弯腰扯开白布。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看清楚陈叔的脸时,胃里瞬间翻涌,她转头疾步跑到树下,开始不断呕吐着。云君赫心疼的靠近,不嫌脏的拍打着她的后背,等朝露把水壶拿来,递过去,“漱漱口。”
“京兆府尹也是初次在京城见到如此模样的死人,手段极其残忍。”
“想来是为了灭口,也是为了警告在暗中替他做事的那些人,不要随便说什么。”
云君赫说完,扶着脸色惨白的姜叶清坐在石凳上。
姜叶清的手无力的搭在石桌上,却摸到了一些突兀的纹路。她低头看过去,不敢置信的瞪圆眼眸,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一滴滴砸在石桌上的凹槽内。
“这张桌子,是从前我院子里的。”
云君赫有些着急,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见姜叶清哽咽着说,“小时候,我与爹爹吵架,气不过便是想要离家出走,说是没有姜家的身份,我依然可以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毕竟年幼,心气儿秉性都有些幼稚。陈叔见拦不住我,就给了我一把匕首。”
“他说外面很危险,不知身边哪个慈眉善目的路人便是歹人。”
“他说让我每日都练习用匕首在石桌上刻字,什么时候力道能够直接写出我的名字,且不会断断续续的,便是能力足够。他会陪着我离开太师府,外面的天下之大,任我去闯。”姜叶清回忆着从前的种种,时而笑起来,时而哭到哽咽。
她用手抚摸着石桌上深深浅浅的纹路,“我当时真的相信了,便每日刻字。”
“可毕竟是小孩子,过去几日,就觉得不想出去了。”
“这件事情就被我淡忘在脑袋后面,可是陈叔给我的匕首,还有这张桌子却记录着当年的幼稚行为。那匕首……”姜叶清低头,我始终留在身边,这桌子在我嫁到侯府之后,便再没有看到。我以为是爹爹收了起来,亦或者是觉得丑,便扔掉了。”
“没想到,是陈叔带了回来。”
姜叶清起身,泪眼朦胧的看着整座院子,这里跟太师府的后院相差不多。唯独不同就是小了几个轮廓,“他对侯府的感情如此深,如此挂念我,为何还要做出这种事情!”她想不通,“仵作可来看过了?”
“已经验过尸体。”
“他的舌头被利器割断,眼睛被挖出来,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五脏六腑也被刨出。”云君赫怕姜叶清无法承受,吞吐着想要把后半段给隐瞒下来。可姜叶清却抬手擦干了眼泪,“你尽管直说,我想要知道陈叔最后的情况。”
京兆府尹见状,走来对姜叶清说,“永宁县主,死者恐怕是尚在有一口气息的时候经历遭受了这些,仵作说,他是活生生的流血至死。”
残忍的几句话,让姜叶清身形又摇晃了两下。
陈叔最后的时刻该有多疼,他会不会后悔?后悔背叛太师府,却落得这般下场。到底是谁,他又为了什么,这一切都随着他的死亡变成了秘密,永远不会有人再知晓了。姜叶清深呼吸,她只感觉双手发麻,没有知觉,“屋内可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都被一把火给烧掉了。”
“外面看守的暗卫发觉到情况不对,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