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兰花与微风

突然，唐少阳眼前的一切如镜子般支离破碎，画面再度凝聚时，他已然站在一棵古树之下。

小草不再翠绿，微风透着凉意，眼前赫然是万物凋零叶的秋季，脚下地面上满是泛黄的树叶堆积在一起。

“她是？！”

在唐少阳眼前，是一位佝偻的老婆婆，那老婆婆的背阳影熟悉而又孤独，令唐少阳心脏剧烈跳动。

“为什么，我会哭？”

他的双眼中，有两行清泪落下。

他没想哭，可他的心中有一种悲痛，一种莫名的悲痛，痛到他呼吸急促。

突然，一抹剑光划破长空，笔直降落，来人一袭白衣，气度非凡，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思念。

老树下，神色不舍的青年与微笑的老婆婆相视，一人年老体衰，一人意气风发。

他们，正是风君临与季书兰。

“这些年，一定很苦吧。”

满脸皱纹的季书兰想用苍老的手抚摸风君临脸颊，手抬到一半却突然收回，似乎是怕自己干枯的手划伤眼前青年的脸。

“对不起。”

风君临一把抓住季书兰的手，声音哽咽，泪流满面。

他忘了，凡人的寿命不过短短百年，与修士成千上万年的寿命是不可相比的。

“无需自责，这是我的选择。”

季书兰的手在用力，紧紧握住风君临的手。

眼前青年的外貌与离开时虽然没有变化，可浑身上下的气质却发生了巨大改变，尤其那双曾经纯粹的双眸，已经不在了。

“以后我不能陪你了，往后想我的时候，就拿出玉佩看一看。”

季书兰温柔的为风君临擦掉眼泪，她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系在风君临腰间。

“这是能续命的丹药。”风君临神色慌张，拿着丹药的手都在发抖，“它能让你好起来。”

“不必，足够了。”季书兰摇头，笑道：“能在临死前见你一面，无憾。”

“白衣不适合你，你穿青衫才好看。”

如曾经告别那般，季书兰为风君临整理衣容。

“君所求，非我所求，君所愿，非我所愿。”

季书兰气息愈发微弱。

“坚持住，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风君临抱住季书兰，化作一抹剑光拔地而起。

“这风景，下次再看吧，我累了，想歇会……”

云雾中，季书兰脸上带着笑容，祥和的闭上了双眼，一滴眼泪，自闭上的眼角滑落。

“季书兰，季书兰！”

青年撕心裂肺，随着情绪失控，周身爆发出强横剑气，划破云层，震开强风。

风君临清楚，他比谁都清楚。

季书兰能活着，全是靠着心中期待支撑，而他的回来，回应了季书兰的期待，心愿了却的她，再无留恋。

看着抱着季书兰大哭的风君临，唐少阳突然捂住胸口，心脏传来的强烈刺痛，让他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颤。

这年秋季，秋风萧瑟，天高云淡。

是风君临的九十二岁。

也是季书兰寿终之日。

亦是他踏上修行道路以来……

最无力的一次。

看着极具反差的两人，唐少阳脑袋刺痛，心痛如绞，放声大哭起来。

风君临依旧是离开时的模样，年轻、英俊。

而她，秀发花白，苍老、丑陋，不再美丽，生机溃散。

这是仙与凡的注定。

亦是这一缕不知归期的风，与无法远行的兰花的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