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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口,燧馗脸色便陡然难看起来,周遭的气压瞬间降了好几个度。
想到这茬子事他便烦躁,当时他离重获新生就差一步,谁知半路杀出来个天柱山雪妖。
那时他才重生,灵窍尚未恢复完全,就被迫与那妖孽厮杀起来。
岂料那妖孽实力不俗,与他大战了好几个回合,最后甚至不惜牺牲自我来封印他。
关键是,他们素不相识,也无甚么大仇,那妖孽却招招对他下死手。
一个只有五百年道行的妖孽也就罢了,眼下这个普普通通的修者竟也敢与他叫嚣起来?
燧馗眯眼道:“区区一缕魂魄而已,别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呵,”解烛容冷笑,“那为什么不呢?”
他若想复生,又怎能杀了作为自己另一部分的魂魄呢?
无非是恐吓他罢了。
果然,那燧馗见自己占不了上风,脸色黑了又黑,便换了个说辞道:“本座窥见过你的过去,楚山派掌门涂智鸣收你为徒那日,在你身上下了噬心蛊,一方面让你乖乖替他做事,一方面防止你背叛他。”
噬心蛊乃至阴之物,中盅者每每病发便要尝一次被蛊虫噬骨蚀心之痛,无解,唯有暂缓药才能抑制。
解烛容等他继续说。
“本座与你打个商量,你替本座办一件事,本座为你解了那噬心蛊,还你自由,如何?”
自由?
这对于常年活在黑暗中的他来说,的确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解烛容:“噬心蛊从无解药,你如何保证还我自由?”
燧馗一脸不屑:“区区几条虫子而已,碾碎了就是,又有何难?”
那语气高傲自大得,仿佛虫子指的不是解烛容体内的噬心蛊,而是解烛容本身。
解烛容不傻,他知道无论燧馗要他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方便今后夺走他身体。
解烛容问:“你说的事,是替你拿回幽精?”
燧馗赤眸在眼眶里转了圈,勾唇一笑道:“哪有这么简单。”
“那是什么?”
“唔,”只见燧馗用手指敲了敲下颌,深思熟虑了片刻,重新将目光投到解烛容身上,“本座被镇压千年,这千年内再未杀过一个人,不如去你楚山开个张,正巧那涂智鸣与你有仇,就当便宜你小子。”
“呵。”解烛容又不是傻子,先不说他能否打败楚山派那几位元婴上乘乃至化神的尊长,仙道势力错综复杂,倘若燧馗借他力量灭了楚山派,那其余三大宗门定然掘地三尺也会找到他。
但是解烛容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迂回道:“我本就无父无母,涂智鸣肯收留我,授我心法,与我何仇之有?光凭一个邪|教异端的只字片语就会让我信服?你未免也太看轻我了。”
果然,燧馗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就在他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解烛容却笑道:“不过我倒也不是不肯帮燧馗大人这个忙,但总要让我看到点儿好处不是?”
这是摆明了要跟他谈条件了,燧馗正想嘲笑他区区凡人不自量力,却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便问:“你想要什么?”
解烛容大方笑道:“在下不过是个元婴修士,倘若真要助燧馗大人成就大业,这点儿功力可不够看,在下也不拐弯抹角,还望大人的一成功力。”
“解烛容,”燧馗这次直接喊他的大名,看来气得不轻,冷笑道,“你胃口可真不小啊。”
“在下不敢当,毕竟决定权全在大人手上。”解烛容恭敬道。
于生来就是魔祟的燧馗而言,凡人不过是地上的虫子,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却不想虎落平阳被犬欺,今日会被一个地虫要挟,脸上有些无光,道:“本座再考虑考虑。”
“是,那在下就先行离开了。”解烛容道。
“等等。”燧馗喊住解烛容,解烛容一顿,等他说话。
“那名叫陈穗穗的女人,你想怎么做?”
解烛容的回答却只是奉承:“定不会叫大人失望。”
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燧馗便又懒懒侧靠在他金丹上,打了声哈欠:“得了,赶紧滚,别杵在这影响本座休息。”
入夜。
前阵子刚入秋不久,天气却还在炎热,陈家外的柳树前传来蝉声阵阵。
阿薙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半天,暑意扰得她睡不着,眼帘阖上又睁开,入目的永远是那青纱幔顶。
小腹下方一股热潮涌来,她起身,出门去找茅房小解。
谁知刚一开门,就看见倚靠在柱子上的一道人影。
今夜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一丝不落地撒在陈家小院里,双手环剑的青年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阿薙身上。
青年身着制式鸦青色锦服,头发一丝不苟地高束,相较于白日披衫散发的慵懒脆弱,这一身倒显得精神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