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我没哭

老人家一辈子都惦记着这两个孙子，哪怕已经是病重垂危时听见“孩子们”的第一反应仍旧是宋叙泠和宋叙衍的名字，可见已经成了心里的一块病，哪怕她甚至没有见过宋叙泠，与宋叙衍的情分也就短短五年，但这个和蔼又慈祥的老人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场伤痛带走了她的两个孙子和儿媳妇。

田椒其实很难想象这时候的宋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是纯粹的喜悦还是也有一丝心酸在其中，孩子们都长大了，都回来了，却不肯认她，她日渐苍老，寿数将近，再也看不见孩子们之后的成长历程，她又是否会因此而觉得遗憾。

田椒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是由着宋巍拉住了自己的手，到了老夫人的床前，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田椒眼眶酸涩的厉害，老人握住田椒的手，颤声道：“叙泠……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田椒哽咽一声，跪在了地上：“……奶奶。”

不久之前宋老夫人的寿宴，也不知道是糊涂了还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她认出了田椒，让田椒坐在自己身侧说了许久的话，言语之间总是回忆起从前，好像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那场灾难没有发生的时候，之后的一切痛苦她都不愿意再记起。

那时候田椒光明正大的坐在老夫人身侧，与她言笑晏晏，却不能告知她自己真正的身份，如今她终于可以喊出这一声奶奶，却还是带了无数的亏欠。

“好孩子……你哭什么？”宋老夫人连忙说：“好孩子，快起来，不要哭，不要哭……奶奶看着心疼呢……”

田椒心里更加难受。

血缘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明明宋老夫人只见过她一次，却能毫无保留的来爱她心疼她。

宋老夫人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握着田椒的手却很用力，仿佛生怕她一松手就又要隔着十几年不能相见，毕竟这一次她已经等不起啦。

“叙泠，你长得像是你妈妈……”老夫人细细的打量田椒，声音虚弱却十分慈和，“你这眉毛眼睛啊，真是跟你妈妈太像了，说来也是我们对不起她啊，当初你外公不肯同意这门婚事，是芳堇和宋巍一起在祠堂里跪了三天才终于让他心软。”

“婚礼的时候，宋巍说，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芳堇，不让她吃一点苦头，她却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死去了……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们……”

田椒哽咽道：“……奶奶，不是您的错，您不要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您，我知道当年为了让我活下来你们已经付出了全力，是我太自私，一直在外面过逍遥日子，没有回来看看您……”

说到后面，田椒已经泣不成声。

她没有感受过来自祖母的爱，毕竟田栋的母亲虽然在世，却对她百般挑剔苛刻，在宋老夫人这里，她才知道这种来自长辈的疼爱有多让人心软。

“怎么又哭起来啦……”宋老夫人心疼道：“你没有怪过奶奶，难道奶奶就会怪你吗？奶奶只是想着呀，在有生之年能见见你们，那样的话，就是死也瞑目啦。”

她想到什么，含糊不清的问：“叙泠，你哥哥呢，你哥哥没有跟你一起来吗？他是不是真的……”

当年宋家遭劫，世人都说宋叙衍必定是十死无生，虽然宋老夫人一直不肯相信宋叙衍已经死了，但其实心里也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一个五岁的孩子想要活下来是何等艰难的事情。

田椒没能立刻回复老夫人的话，毕竟这件事情不是她能做主的。

“叙泠……”老夫人哭着道：“你哥哥是不是……”

“……奶奶。”师颂在床前跪下，哑声道：“叙衍没有死，叙衍就在这里。”

田椒在心里轻轻叹口气。

明明之前还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要是真的无情，难道他还会走这一趟吗？

之前田椒就很怀疑师颂的动机，师颂的态度太古怪了，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极力阻止她要去雾岛的事情，发现阻止不了后便要同行才能安心，师颂也从来没有想要遮掩这份古怪，或者说他并没有想要在田椒面前遮掩身份的打算，或许在他心里，也是期待田椒能够认出他的。

十九年前。他将活命的机会让给了妹妹，自己经历了无数的坎坷和磨难，在那些最难熬的日子里他会后悔自己的当日的决定吗？田椒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所以无法设身处地的去思考，但她对师颂是有所亏欠的。

“叙衍……”宋老夫人喜笑颜开，拉住师颂的手，道：“你怎么也哭啦？别哭别哭……我们能够一家团聚是多好的事啊。”

师颂轻声说：“我没有哭，奶奶。”

“嗨呀，你这孩子从小就爱逞强，怎么长大了还是这样？唉……也是苦了你了，这些年里，过得很辛苦吧？”

师颂垂着头，田椒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声音哑的不像话：“不辛苦。”

这就纯粹是在安老人家的心了，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哪里有不辛苦的呢，但师颂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