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

三月初七日，殿试在崇政殿举行，内阁大学士李成林任读卷官，皇帝亲策于廷，全国各地来京的考生共计三百七十人。

两日后，便是传胪之日，也即今年的进士人选都已确定。学子们早早地候在殿外。

巳时正，传制官来到殿外，高唱：“有制！”

贡士跪，而后传制官宣读：“天元六年三月七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跪在殿下的考生无不紧张，马英杰看向距离他左边不远处的张宣，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第一甲三人，第一甲第一名马英杰，第一甲第二名周兴玉，第一甲第三名张宣。”接着传制官又继续宣读第二甲第一名和第三甲第一名，其余人选则由黄榜张贴。

十年寒窗，换一朝金榜题名。这一天，对所有考生来说注定意义非凡。

文武百官着朝服、新科状元率其余众进士恭贺皇帝喜得英才。礼乐鞭炮齐鸣，仪式隆重。

午时，仪式毕。

皇帝已回勤政殿，其余百官也逐渐退下。殿中余大学士李成林、荣国公章伯淮等人。

章国公担任殿试的弥封官，又素来喜结交朋友，定然不会错过此次机会。早在三日前，便主动请缨于国公府设宴，宴请今年高中的进士。

“诸位新科进士，章国公今日赏脸，亲自设宴款待，欲恭贺诸位登科之喜！”大学士笑道。

章国公摆摆手：“大学士这是哪里的话，今日在场的各位，以后都是大燕的肱股之臣，与诸位共事，还请多多指教！若是诸位不嫌弃，便请晚间移步国公府吧。”

国公亲自设宴，于情于理，对于初入官场的学子们都没有理由拒绝。

状元马英杰率先应道：“国公设宴，是我等之荣幸，我等必将赴约。”众人附和。

“好！好！果然是后生可畏！我观今年新科状元，丝毫不逊于你年轻时的风采啊！”章国公转头对大学士笑道。

李成林感慨：“是啊，如今我们都老了，以后的大燕国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今日也不早了，我府里还有些事”说着朝章国公一拱手：“国公爷，那我便现行一步？今日晚些时候再见吧！”

“要得要得，你且忙去！”说着又对众人道：“我也还有些事，便不陪着诸位了，只等晚上各位赏脸大驾光临。”

众人应是，便也逐渐散去。

李成林走之前，看了一眼殿西角，那里站着的正是张宣。

“木强则折”，李成林想起陛下对此子的评价。方才，皇帝在看一份答卷时，显得并不十分满意，连连摇头，读卷大臣们心内讶异，送到皇帝面前的这些文章都是他们先前挑选出来的优秀试卷，如今竟然出现陛下不满意的答案，众人心内慨叹答出此卷的考生前途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谁知待陛下看完后，李成林接过朱批，赫然见这卷上面写着“第一甲第三名”，此时，大多数试卷还未进读。

李成林任读卷官多年，还是第一次见陛下朱批钦定，且只是个第三名。皇帝自然看出他的疑问，又摇了摇头，只对他说了四个字：“木强则折”。他便不敢再问。

李成林正思忖着，那位探花郎却已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目光清明，朝他恭敬地行了一礼，他便也微一颔首。

见大学士还未走远，周兴玉忙追上去：“多年不见，晚辈觉得大学士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李成林笑了起来：“周家小子果然有出息！你父近来如何？说来我们也是多年未见了！”

周兴玉忙答：“家父安好，每每同晚辈提起您，说想来京城拜访，可惜如今上了年纪，腿脚不甚方便，便也只能作罢。我走时，他便再三叮嘱，让晚辈向您问安。”

李成林点点头：“嗯，你有心了，你在汴京人生地不熟，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

周兴玉道：“多谢伯父关心。”

他二人虽已走远，但是这边的众学子却将方才的一幕看在眼中。众人小声议论起来，这位榜眼与大学士竟然曾经认识？虽说，如今有不少官家子弟参加科举，但是能认识朝廷一品大员却是寥寥无几，况且他还是一甲第二名。

不过，古往今来，能够蟾宫折桂的，又哪里会是寻常人？不是非富即贵，也必有惊世之才。

……

从方才开始，马英杰面前道贺的人就没断过，他一一道谢同贺。不经意间，他又注意到了张宣，便主动上前：“恭喜张兄！今后你我二人便要共事，还请张兄多多指教！”

张宣微微一笑，回道：“也恭喜英杰兄，喜得魁首。”语气听起来依旧淡淡。

马英杰倒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笑意，清风霁月，应当如是。他曾偶然间看过张宣的经义，心底钦佩，且认为此人的文采并不在自己之下，只是不知为何自己今日侥幸得皇上青睐，夺得第一，或许是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