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有错,小修)
柳潮安蹙起的眉头,越来越紧。
对面的年轻人见他脸色不善,却不知收敛,硬生生说道:“臣要弹劾九川转运使于先,若陛下柳相不允,臣愿弃官归田。”
许久,那边才有一句滑出来,声音淡,面容已恢复平静如常,“辞官算什么本事?”
“大人,夜长梦多。此事已牵扯了不少人,只怕遗患无穷。”胡轩几乎是一气呵成,神情凝重。
柳潮安挑眉侧目,眼神射过去,“翰林当修书立文,以警后人。你现在又做了些什么?你可知言官难做?”
言官难做,他偏迎难而上,且做的名不正言不顺。
胡轩不假思索地说:“陛下说将来下官要去御史台都察院的。”
“你也说了,是将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手不能伸得太长。剩下的事不必插手,我自有道理。”
心下一闪,终忍不住向他发问:“你可知崔燕平?”
“他?我曾听人说,他当年是六王爷手下的人,又似乎多年不明态度。”
没有态度就是最好的态度。
柳潮安手中的端砚压在桌案正中,他对齐了中线,不偏不倚刚刚好,“我听说此人倒是中正。”
“只不过……大人当日推行的兵器收公,他是提出异议的第一人,我有耳闻,据说他在九川当地执行新政也不严格,大人看……”
“大凡以所见相左相同,而为离合之迹,绝无私人意气,才是正途。”
“大人不怕他倒戈?”
“不怕,若是小人,当日他该趋炎附势,阿谀奉承才对。贤者当尽力而为,法固严苛,但若执行时,上不危害国家法令,中不损自己官途,下无伤黎民百姓民生,三难若清,才为正理。这人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平衡。”
“您这是想放一个能平衡的人进去?”胡轩疑惑多时的心终于落地,他看看对面的男人,那人依旧不动声色,满面从容。
柳潮安颔首,若想朝堂井然,中立在这个时候有多么的重要。
“放条新鱼进去,能搅浑这池水,也能激活死水微澜。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也就保持了平衡 。”
“柳相雄才大略,下官受教了。”胡轩只知自己当不卑不亢,可却忘了更需不骄不躁心平气和。
古人早就把人分成了七层,奴、徒、工、匠、家、师、圣。
于胡轩身上,柳潮安愿为师,将所获得的感悟传递给他,薪火相传,若有一天,他不在其位,胡轩也可成为她最好的助力。
胡轩侧头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大人,可知于先背后之人是谁?我只怕崔燕平一个副使抵挡不住。”
胡轩口中人名一出,柳潮安心头忍不住忽地一跳,语气有变,“你怎么知道的?”
眸子一阖,心下却翻滚不停,连胸腔各处都随着疼起来,金大老板?他没死?
“大人先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下官自有知道的办法。当日,我只当不过是普通科考舞弊买官卖官,可细看下来才知这是一条线,矛头直指一人,今日再看他们敛售兵器,招兵买马,大人您想想,这些人想干什么?您不会不知!”
柳潮安长目微微敛起,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情。
那些落寞孤寂隐藏得极好,就只是霎那的曝露,便重新遮掩起来。
回想前川大营之内,原来她指派冯楚粤干的就是这个,原来她从未间断,从未放弃,只不过是瞒着他罢了。
原来,她也从未相信他一次。
他却大意了,无声地笑,却笑意苦涩。
天色沉暮,月色渐浓,冷光便更冷,冷得人心慌。
她错了吗?似乎又没有错,错的不过是他还不够强大,强大到她足以去信任他。
这个世界有很多标准,有时候并一定以对错来衡量,也有可能是强弱。
法家讲“术法势”,“术”和“法”都是微操,是战术能力,而“势”为大局,是战略能力。
再好的微操能力,在大势的巨浪面前,也只能顺势而为,无法强行逆着浪潮的方向走。
这一次,他不会再操之过急,只是顺势而为,也借势而动。
路径窄处,留一步与人行,滋味浓处,减三分让人尝。
他第一次愿息事宁人,可这不过是卧薪尝胆,等待时机,蓄势待发。
柳潮安静下心来,问:“你既熟棋谱,可知棋局怎样为赢?”
胡轩摇头,敛声等他下文,他却又问:“你我对垒,如你出招可至满分,而我不过七成,你可知胜负会如何?”
胡轩知他必有不同凡响的见解,恭敬答道:“大人,下官愿闻其详。”
柳潮安不紧不慢言道:“我若每一步,每一个落子都不惊艳,从不追求百分之百的满意,甚至不追求九成。对方气势逼人,连连下出妙手来,也不必着急,守着,等着。就等对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