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停下！”

青州城外，一具马车应声而停，驾车的人方拽了缰绳，便本能地下车跪在地上，低头不敢发一言，静等着车内之人再发号令。

外面的人等，里面的人偏也在等，如对决一般。

地上人冷汗滴落，砸在地上哒哒地响。

不知多久，才听见车里面清冷冷一个声音传出，声不大，速度也不疾不徐，“你们好大的胆子！还学会给我下药了？临阵逃脱，是死。欺主不忠，是死。”

“小姐……”

“城内什么状况你们不知道，咱们要是走了，让那些个灾民怎么办？”帘一挑，一张俏脸从车中露出，娥眉微微挑着，怒气不可遏。

驾车人壮胆回，“城内大乱，小姐再不能留在其中，小姐金贵，为那些人冒险，不值得。”

车里林了了冷哼出声，“我怎么就比别人金贵？我是人，旁人就不是人？谁的命不是命！”

她倒不知自己有何金贵，虽他们喊着小姐，但她这个小姐名不正言不顺，在名门望族眼中，她不过是那人的私生女。

她瞪着全忠手里的马鞭，恨不能自己策马疾驰，转回离州城去，“立马回去，听没听到？”

全忠不敢违逆，只好牵马转了回去的方向，却还不死心，上前言道，“城内太乱，再不跑就跑不出来了！小姐心善，筹粮施药，可如今是咱们有银子也买不到米粮，今天小姐自己也亲眼看到了，药王庙里面居然有人敢偷小姐的首饰，他们恩将仇报，小姐还想他们干嘛？这么下去，早晚会大乱，难道小姐这千金之躯要耗在那……”

有人抢话说道，“你他奶奶的别废话了，带着小姐跑了才是，费他妈那么多话。”

旁边的绿英大叫，“全武，别爷爷奶奶的混说，咱家小姐在呢，轮得到你胡说八道。”

林了了频频颔首，咬着牙一字一句说，“这就对了，量全忠一个人也做不了这个事。得有下药的，得有铺路的，还得有人善后。你们倒是做的默契！就不怕一个不慎，把我药死了？”

三人吓得连忙解释道，“不敢。”

全武往地上一坐道，“小姐，你有钱救的了一人，救的了十人，可救不了成百上千人啊！”

“能救一人算一人，能救一命算一命，”林了了不待其他人再说什么，下车把众人一一指过去，最后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小丫头道，“我也不与他两个废话，绿英，你知道我的脾气，如若再犯，休怪小姐我不讲情面，我连你也罚。旁的也不必说，回城。”

“小姐……”底下的人还想劝一劝。

林了了却正声问道，“我是做什么的？”

三人不明所以，全武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却抢着答“小姐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夫！”

林了了拍下绿英伸出来接应她的手，不睬众人，自己一跃上了车。

帘子落下，只轻飘飘留一句，“医为仁人之术，必具仁人之心。”

施仁术者，必具仁心。

她堪堪说完这句，便听咣当一声，被后面一车一马生撞到车尾。

林了了被撞的一震，车旁的三人也是唬了一跳，还是全武先回了神，拍拍屁股站起身，骂咧咧道，“没长眼睛啊？这么大个车看不见，闭眼往上撞，瞎是不是！”

后车之内，有个男声悻悻地轻声道了一句，“坏了。”

驾车的裴元这才死死拽住了缰绳，低声朝车里人说：“我说我驾车不成，大人非说我行，你看出事了吧！”

他还有一句，没敢说出口，谁见过像他家大人这般模样的钦差大臣？

狼狈倒谈不上，只是简单的有些过分了，多少有些儿戏。

人家都是鸣锣开道，净水泼街，有数名大内侍卫贴身保护，他家大人可好，一概不要，微服私访来了。

“唉呀，咱们马车撞裂了！”绿英指着断了的车尾叫道。

林了了眉间一锁，也跳下来，到车尾处仔细察看，车若坏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天色将晚，几人可怎么回城。

“喂！后面车上的！”全武已然失了耐性，大掌一挥，恨不能把裴元从车上拽下来。

裴元连忙打拱赔礼道，“这位兄弟，实在是对不住。”

“对不住就完了？”

裴元忙不迭下车，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点头哈腰道，“劳烦这位兄弟，给你主人或修车，或者再买一辆。”

“我们不要钱！要车！”全武一推裴元的手，全然不给面子。

“不知小姐打算去哪里？”车内男子咳了一声，缓缓问道。

林了了回眸，只见车帘一挑，却不见人，只露出修长的一双手，手中擎着的却是一纸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