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十四章

密的亲情，而是别的牵连关系？

不过他接着换了个话题：“对了，我们今天怎么安排？”

“先去中介那里吧，如果没问题了就签合同，然后去屋子那里处理一些还留在那的东西。”

“东西多吗？”

“不多，只是些小物件，差不多都扔掉吧，考试院没地方放闲置物。”

不再有实际用处，但离开时没带走也没有扔的，大概是承载着复杂记忆的旧物吧。

他问：“你真的不想再见到它们了吗？如果有足够的地方呢？”

她短时间内不打算换更大的住处，这个假设不存在，但还是回道：“……也不是讨厌到不想再见，如果有闲置的空间，那也就不碍事了。”

她考虑着那些东西的取舍。他也陷入思索。

大巴到站后，他们换乘了计程车。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流过，她很快又要回到那里了。

那个早已没了人，不能再称为家的地方。

然而计程车刚驶过天桥下，车前却突然闪出一片红色，紧接着嘭的一声！

车头遭到一阵猛烈的撞击，司机立马急刹车。

琉璃被震得浑身发麻，意识一瞬混沌。

天桥下车流量不小，此起彼伏都是刺耳的急刹声。

幸好后面的车辆刹车及时，擦着边停下了，没有再撞上。

几个呼吸后，人们才陆续回神。

琉璃也才发现自己被徐文祖紧紧护在了怀里，耳边是两人混杂的心跳，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

这陌生的温暖就像温床，让那些被深埋的情绪突然破土滋长，杂乱疯狂地蔓延，急切地催促着她找寻答案与出路。

她浑身僵硬，双手仍紧扣着座椅，但没有说话。

他也沉默着，没有动作。

这时司机也回过神，回头问了一声：“你们没事吧？”

徐文祖回了没事，司机便先下车去查看情况。

琉璃终于对徐文祖开口：“为什么？”

声音压抑低颤。

为什么会在这种突发的危险中护住她？万一真的出事这算什么？为了她而死，或者和她一起死？

突然闯入她的世界，一直靠近，为什么还要做到这个地步？

她活着只是在逐渐悄无声息地化作尘土啊！亲生父母和养父母弃她而去，被福利院的孩子和同学孤立欺侮，世界分明屡屡予她厌弃，现在这算什么？

她对这世界没什么留恋，难道他也不怕死亡吗？她一无所有，他又为了什么啊？

她问得没头没尾，他却清楚她的意思。

徐文祖：“你觉得答案是什么？”

琉璃：“我不知道。”

“不，你有猜测的答案，不必压抑，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从来只被要求听话和忍耐，他却告诉自己不必压抑。

“……蜘蛛丝，这算是施舍给我的蜘蛛丝吗？”她的声音里带着讽刺。

她突然想起芥川龙之介的那篇小说，她看到的是神明不阻止大盗的恶行，不救他杀掉的人，只在他死后用血池惩罚煎熬，然后因他唯独放生过一只蜘蛛而恩赐了一根救赎的蛛丝，却要他主动冒着风险和其他罪人一起共享。他只想保全自己，不知道神明想要的答案，所以蛛丝断裂，得到希望后终又陷入绝望。

她不要这样患得患失的施舍！

如果她也有过唯一的留恋，同样不会把这与地狱里的他人共享。

这是徐文祖第一次见她露出波动的情绪：“不是蛛丝，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他缓缓轻抚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张皇的，伤痕累累的猫儿：

“亲爱的，你不是无欲无求，而是习惯了把一切深埋。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答案，只要你问问自己的心，想要的是什么？

就此刻，抛却复杂的因果，心底最单纯的感受。”

不靠思考只凭感受得到的结果吗？

在他的安抚下，慢慢放空喧嚣的脑海，其他感受就明显了起来。

俩人挨得这样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衣物下的轮廓和温度，她开始感觉刚才凝固的血液在这接触中升温。

她的心真的在给出答案。

那颗沉寂的心突然跳动的节奏，一遍遍重复的，是这个眼前身边的人，他完美的面具，他的声音，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秘密……

原来她空荡荡的灰白世界里已经多出了一种颜色。

她松开手，微微颤抖着抬起，抓住了他臂弯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