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不休
肤上的伤痕表面呈惨白状,里面依然是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
几个轮回下来,白意洲身上处处都在滴水,淡红色的,有些水珠挂住静止结成冰,更多的汇成他脚下越来越大的水滩,漆黑地污水顺着地面向四周延伸,不动声色地吞并着每一片干燥的地面,对比之下,白意洲整个人没了气血,惨白若有光,越发破败,就越是坚不可摧。
许放像着了魔,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整个房间被寒意包围,谁也没想到这次开口打断的是姜玉:“许大人,这是要连着我们一块上刑?”原来是上了年纪受不住冻了。
也可能是看着许放瞎折腾,却收效甚微,没了耐心,便亲自起了身。
安书未目光追着姜玉,这老太婆本就是疯的,又心思缜密,之前都几次使绊子都让安书未始料未及。
「她到底想干什么,是要自己动手了吗?」
姜玉缓缓靠近白意洲,安书未看不见她手上的动作,焦灼不安间攥紧双手,指节被扣弄得生疼,却丝毫没有缓解不安。
姜玉站在白意洲面前一个冷笑,一下子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面对突如其来的两人肢体上的接触,安书未有强烈的预感,姜玉要动手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得立刻制止!
安书未也顾不了太多,就当她起身,要开口之时
“嘭——”
刑讯室的门被突然打开,更贴切的来说是撞开,姜玉被打断,众人寻声望去江容站在门口,呼吸有几分急促,像是跑进来的。
他没顺气,不常见的莽撞样子,对姜玉说:“姜嬷嬷,太后派人来寻你,像有急事的样子,命你速速回宫。”
姜玉收回手,过了一会像思索了一下什么,又回到平日里的状态,恭敬地对屋里的人说:“殿下,奴婢就不能陪您了,只能有劳何大人许大人多费心了。”
之后便也不犹豫流连,火速跟着江容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好险……
安书未松了口气,最大的麻烦走了,距离上朝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许放陷入了两难之间,同阵营的帮手走了,太后的命令还得继续下去,而且要想在朝中稳固的立足,他必须要完成,白意洲必须死。
许放看了看四周,何渊和他的手下都在盯着自己,不远处还坐着面无表情的安书未,心里一横,再拼一把。
“这皮肉之苦浮于表面,对他来说都太轻了,把我的刀给我,”许放向一旁的人讨要到,“来搭把手,割了绳子把他放下来,上夹棍!”
许放假装割着绳子,脚踝的断了,接着是手腕处的。
他手握着刀,正巧,近身的几人要么在架着白意洲,要么在监督狱卒的准备工作,无人注意他,就是现在!
手起刀落。
只听安书未失措的一声惊呼:“白意洲!”
撞得桌案上的杯盘坠落满地也不管不顾,这一刻她全力奔向他。
“快!找大夫!救人!”
……
-
新日在东方隐而未现,天色却已然泛白。
可算是到了上朝的时间,待文武百官都入宫前往晨元殿,一辆从大理寺驶出的马车低调地停在宫门外。
马车后跟着护城营与卫尉寺的人,走在最前面的四人抬着副盖着白被的担架。
安书未从马车上下来,已然换好朝服,临时调过来伺候的婢女,对于她一路上的沉默肃静,本就暗自生畏,而下车后安书未又变成了一副乖顺的模样,更是捉摸不透。
瞿相竟亲自带人在门口等候,说是来迎的实则却是要查验。
“怎么不见许大人?”瞿山心中生疑问道。
安书未解释道:“许大人审讯白意洲整晚未歇,操劳过度导致身体微恙,今日无法上朝,便由我带人过来。”
顺着安书未的目光看去,担架上抬着个人,生死难辩。瞿山吩咐手下:“你们,去看看。”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几人走到担架旁,猛地掀开,是已面无血色的白意洲,身上交错的鞭伤映入眼帘,肩膀上还有一处刀伤,一人伸出手,直接按压下去,一瞬间血渗得更多,可躺着的人却丝毫没有反应。
“禀大人,还有气,不过……全身都是伤,刀伤还在流血,人也没有意识。”
在瞿山思索着,他还是不敢轻易放还活着的白意洲进宫。
安书未看出来了他的疑虑,便拿出了瞿氏的定心丸:
“不过多亏许大人,在白意洲晕过去前,让他签了认罪书。”安书未递出手中的册子。
认罪书的最后赫然签上了白意洲的名字。
字迹颤抖,一旁还沾染着血痕。
瞿山抬头观察着安书未的神态,再看看白意洲的伤势,加之认罪书一签,曾经的莫须有直接坐实,便最终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