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一觉睡醒，展千元与展红莺商量了出发时间，又问过陈楚凉意见，三人决定隔日启程。

宁镇的发达程度不比贡城，镇里不通高铁，只能乘坐大巴，或者自驾。

陈楚凉决定开车，先接上展千元，两人再一起去养老院。

碰头以后，展千元特意拜托陈楚凉，请他不要在奶奶面前提起两人的合同关系，也不要讲她是哄睡师的事情。

“毕竟是存在争议的新兴职业，奶奶可能不太了解。”

督促别人按时吃饭、睡觉，念睡前故事就能赚钱，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可能有些匪夷所思，并难免会有担忧。

她不想让奶奶为她担心，一直以来，只说自己找了个夜班客服，服务有时差的客户。

陈楚凉边打方向盘，眉梢一挑：“不是合同关系，那是什么关系？”

先前出任自家企业高层管理，如今又与合伙人筹备创业……他明明有找个说辞带过话题的能力，却故意问她，要听她亲口回答。

“就是……朋友。”她语速很快，说完便看向窗外，没注意到他微微弯了唇角。

车载音乐的歌单从大提琴曲换成了轻快的流行乐。天气晴好，展千元把车窗开了个缝，暖风拂过面庞。

还有很多事情悬而未决，但她已经比之前从容许多。

不必无时无刻都独当一面，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开口求助，不好的情绪也可以说给他听。

太习惯于做其他人的树洞，以至于忽略了，自己也是需要树洞的。

她进养老院接展红莺的时候，恰巧碰见院长巡楼，两人寒暄了几句。

院长人很好，非常支持家属多陪陪老人，并表示可以按照离院天数退还看护费。

展千元表面上客客气气地笑，说着“那真是麻烦您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却落了地。

毕竟，她手里没有钱了。

平台的处罚时间还没结束，这两天又没能履行私人哄睡师的职责，收入一下子断掉了。

如果在照顾奶奶之余，有空闲时间的话，还是要按照和陈楚凉的约定，好好工作才行。

展千元搀扶着奶奶往停车场的方向，边走边解释说：“我有个朋友正巧也去宁镇，我和他说了说，他同意咱们搭他的车。”

“那我一会儿可得谢谢人家帮忙。”展红莺笑意盈盈。

展千元替奶奶拉开车门。

后排的另一侧放着行李，安顿好奶奶后，她回到副驾驶。

陈楚凉侧过身，礼貌地说：“您好，我叫陈楚凉，您喊我小陈就行。”

“小陈呀，去宁镇可不近。辛苦你开车啦。”展红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他浅浅一笑，“您太客气了。”

彬彬有礼，态度磊落，展红莺觉得投缘，便和他多聊了几句。

老家是哪里的，现在做什么工作，怎么想起来要去宁镇。

陈楚凉对答如流，偶尔还能说出一两句幽默的话，引得展红莺会心一笑。

展千元悄悄看了他一眼。

此时的他，状态明显不同。

像是和客户打语音时的她，收敛起自身的棱角，言辞中又流露出几分真诚。

令展千元有点意外。

路途过半，陈楚凉在高速休息区停车，几人稍作休整。

他去超市买水，展千元坐得腿僵，下车伸展身体。

车子没锁，她不敢走远，站在车边上守着展红莺。

一路交谈令展红莺对陈楚凉印象甚佳：“元元，小陈人不错的。”

她看着男人走向便利店的背影，“嗯”了一声。

展红莺止住话头，没有细究两人之间现在什么情况，只是温和地笑笑。

前半程的聊天耗费不少精力，三人再次上路，展红莺阖上眼，靠着车门休息。

试探了两声，确认奶奶确实睡熟，展千元伸手调低音乐音量。

“我奶奶还挺喜欢你的。”她压着声音轻声道。

他分了大部分的心思在开车上，下意识想顺着上一句回过去。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会产生歧义，于是临时改了口：“我也很……尊敬你奶奶。”

展千元笑，揶揄地问：“不是喜欢？”

他微微一哂，偏头看她。

“放心。”

“喜欢不是这样轻易说的。”

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仿佛有火花自心底迸发。展千元脸颊一热，若无其事地转开头。

——

车辆一路驶入宁镇。

地如其名，宁镇的生活节奏很慢，街上的行人悠然自在，面色从容。

唯一不好的就是，马路上的车也慢悠悠的。即使交通灯是绿色，前方畅通无阻，也要压着四十迈的速度开。

陈楚凉一开始还在各个车道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