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碗黄鳝

家里油水少，菜籽油还有一点，猪油也只有瓶底浅浅的一角了，甚至因为天气炎热，还有了些异味。

好日子尹心月过过，苦日子也不是没过过，所以她很省的只用了一点猪油炒菜，心里却想着得尽快把赚钱的日程提上来。

果然不出尹心月这个女儿所料，天黑时尹大川才气喘吁吁地和一伙村里人扛着农具回来。

“大川来顺便来我家吃点算了，这么晚回去还得一个人开火，多麻烦。就是一双筷子的事。”

“对啊大川，今晚来我们家随便对付两口算了。”

尹大川满是皱纹的眉心稍稍舒展，很快又反弹回去，他淡笑着拒绝了，“没事没事，我一个人吃饭快着呢，随便拌一下就是一顿，你们也回去吧，我也回了。”

走了几步，他的脚步就慢下来了。

刚才邀请他一起吃饭的两口子眼睛忽然一瞥，也发现了他家的异常，“大川，你看看你家这是……来什么人了？”

尹大川脚步加快，“哎，我去看看。”

尹心月此时就坐在院子外面乘凉赏月，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声音她吓得顿时正襟危坐，手脚“刷刷”放下。

尹大川还没进院子，在栅栏外面就看到了笔直站在院子的女儿，一时没有动作。

尹心月看着外面那个高大宽厚的人影，也僵住了，直勾勾地看着那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隔壁刚才邀请尹大川的夫妇里面的女人端了碗东西过来，才让僵持在原地的两个人动作起来。

“白天家里的孩子下水去玩，捉了条黄鳝回来，也给你一点尝尝味儿。”说着碗已经递到尹大川面前了。

对于邻居这种好意，尹大川有些无措，“这……你们家人那么多，留着自家吃就好了，怎么还给我呢？你还是带回去家里吃吧……”

生疏地推辞回去。

那妇女这下生气了，强硬地把碗塞到尹大川怀里，“啰嗦！之前你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忙，给你点东西怎么了？家里还有多的呢，够我们吃了，拿着。”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你们这……太客气了。”

“怎么不是大事，要不是你那天在那，我们家小的那个就落水没了，哪里还有今天？别推来推去了，你快回屋里把这碗菜倒好，给我把碗还回来吧。”

说着，说话的妇女，也就是方兰忽然想起来刚才的事，她往里看去，就看到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性身形的人，突然看到这么一个人，把她吓了一大跳。

“哎呦！大川你看你家院子那个站着的这是？”

尹心月走出来，轻声喊了声：“伯娘。”

方兰从这声“伯娘”回过神，有些恍惚地道：“是心月啊？回来了啊？吃了没？”

“是啊，回来了，你进来坐坐？”

尹大川硬邦邦地把碗递给尹心月，对上女儿的目光，他立马撇开了眼，只是声音冷冰冰地道：“进去把这碗菜倒出来，把你伯娘家的碗腾出来。”

于是尹心月对方兰笑了笑，便端着碗进去了，两人完全不知道尹心月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既是为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过来打破沉默，也为爸爸还愿意跟她说话而高兴。

尹大川举止依旧无措，但也勉强有几分以往沉静的样子了，“那就多谢你们了，难得有这好东西还惦记我这边。”

方兰从晃神中重新回过神来，笑了笑，“这有什么？我们也别谢来谢去的了，都多少年的邻居了，再这样客气多生疏啊。”

然后顿了顿，突然又小声道：“心月这孩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江离不和她回来就罢了，怎么羽墨也不一起回来呢？是不是……两口子吵架了？”

她也没问为什么尹心月两三年没回来，现在怎么又突然回来了这个事。她也是有儿有女的母亲，也就不想戳尹大川心窝子，何况他们两家是有恩，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很快尹心月重新走出来，把尹大川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的话瞬间憋进肚子里了。

方兰接过，发现碗已经被洗得干净，嗔道：“跟伯娘这么客气，还给洗干净了，我拿回去就是顺手的事。”

尹心月笑笑，小声也道了一句：“谢谢伯娘还惦记我们这边，这没什么，刚才洗了碗，锅上的水还没倒，也就顺手洗了。不能得了你们家的便宜，还厚脸皮多刮一层油啊。”

这句话颇有几分顽皮之意，方兰一时愣住了，接着反应过来笑起来，“那行，大家都不见外了，我也该回去了，有空就过来伯娘家玩啊，你几个弟弟妹妹都在家呢。”

这时住在隔壁的梁招娣端了一盆洗脚水出来倒，也就是白天尹心月看到的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妇女，她看到门口几人，又看到方兰手上的土瓷碗，眼睛转了转。

“嫂子你来这边送菜啊？什么好菜还让你特意过来送？”说着巴巴地凑了过来，动了动鼻子在空中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