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2)
江在水身躯骤然一蜷,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死死抓着那张薄薄的信纸,耳边鼓雷般嗡响。
心跳仿佛要撞破肋骨挣出胸膛,她小口喘息着,默念清心诀转起心法,将杂念扔出脑海。
半晌,心跳终于缓了下来。
江在水手哆嗦着端起茶,不顾洒出来的几滴茶水,一口气灌下了肚。
山顶气温低,茶水从火灵釜中倒出来这么久,已经凉透了。
她被凉茶从五脏六腑走了个遍,从濒死般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吐出一口浊气。
江在水心有余悸,隐约察觉出什么,逼着自己平心静气——好像目不斜视地走一条两边满是诱惑的独木桥——她拿起纸笔快速写下几个字,然后撂笔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她眼中出现了些许迷茫。
她给自己下了【不知】咒。
这是一个千年前的常用咒术,作用,是让人忘记一些事情,只有施咒者允许时方可想起。
江在水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纸,上面潦草写着一句话:
“两份记忆之差是祝江临躲避的原因。”
她若有所思地用指尖在那个“差”字上画着圈。
【不知】覆盖了她心悸前的所思所想,但她还记得自己差点招来天罚,因此试探地十分谨慎。
随即,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说祝江临躲着天道,是因为恢复了记忆,而这份记忆的重点在于尘祸最后的一段。
那她为什么和他“不能久留”相对应的“也不可离开宿云馆”?
且不说她本就没有那段记忆,刚刚的警告也明明验证了一件事——这间屋子,根本没有屏蔽天道的功能。
是祝江临布置的东西被白鹿门的人破坏了?还是……
江在水目光缓慢地描摹过整间外屋,又站起身,绕过屏风进入内室。
她将内室打量了一边,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那张床上。
——还是,另有缘由呢?
修长有力的手扶住床沿,猛一用力,竟硬生生把整张床铺抬了起来。
若是个凡人在这,怕是要惊掉下巴——那可是寻常三四个男子一起才能搬动的拔步床!她看着不过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毫不吃力似的就抬了起来?
江在水倒没觉得多沉,但很可惜,她扫过床铺之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她把床放下,拍拍衣裳,往后一仰躺进了床里。
绣着云纹的织锦衾光滑而柔软,江在水心情不太好,无意识地用脸蹭了蹭。
房内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祝江临要她找他,大概率是留下了什么空间卷轴,但他又说“借了后手”。
什么东西可以被他借来这么用呢?
又是什么东西可以承载这份“后手”呢?
江在水阖上眼皮,放开灵识。
屏风?香炉?还是外屋那把椅子?
灵识的触角把屋里翻了个遍,依旧毫无所获。
江在水有些烦躁,还夹杂了些许不安。
祝江临让她尽快动用后手,可话都不说全,她要怎么用?
她也想过直接用空间卷轴去找他们,但她并不知道他们的准确地点。至于云绯楼?想也知道那只是个障眼法。
不对。
江在水终于想起来,她现在没有空间卷轴。
尘祸后的卷轴已经是无价之宝,而风袭玉给的那几张卷轴,都被她收在储物袋里、让游与明帮忙拿着。
没有空间卷轴,但她有一个比空间卷轴更厉害的东西。
——生长符。
她将生长符从储物指环中取出来,无不遗憾地想,可惜这里没有传送用的符咒。
三张生长符,其中一张已经变成了黄绿色,正是那张被追回的防守符。
这三张符固然难求,于今却无甚用处,江在水心不在焉地背记着上面的符文权当打发时间,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等她把心神收回,打算收起符再好好找找时,却突然发现了些不对。
这三张符的颜色,是不是变翠了些?
江在水眼眸微眯,收起了另外两张,只留下防守符放在储物指环外。
片刻后,她取出收起的两张符。
有了对比,就能很明显地看出颜色变化了。
防守符帮她拦下了元婴修士的一击,变成了黄绿色,此时再看,颜色却又向着草绿色逼近了。
生长符只能吸收“同类”的灵气,它这个反应,说明同一空间里有符咒或法器存在,距离还很近。
江在水从床上一跃而起,把符咒收起来,开始仔细摸起自己的床铺。
床顶上?没有。枕头下?没有。床垫夹缝?没有。
江在水直觉自己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