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殿下想把他们变作悬在百官头顶一把剑。”顾清问。

“是。”

“殿下给的权力太大了。我去调查匿名信，那些贪腐的官吏无论职位高低大小，他们拥有的权力一旦变得绝对的，没人分权没人制衡，他们就膨胀，进一步堕落贪腐。”

顾清一针见血的指出姜离想办的这个新机构的弊端，权利太大。

“权力导致腐败，那这样凌驾百官之上的绝对权力会导致怎样的腐败？”

“接受举报、审查案情、追捕案犯、清查财产、审讯、判决。这样大的权力集中在一个部门？”

“且不说前面的环节，就说最后审判，如果有因自己私心对案犯施加重刑或者轻刑该如何应对？”

姜离闭着眼转动着那串母亲留下的佛珠不出声。

顾清也没再开口，他知道姜离这样是听进去了，正在思考。

姜离猛地睁开眼。

“你说的有理，既然绝对的权力会导致绝对的贪腐，那就分权！”

“公主府新设一处审察司，由我统领，分审查、审讯、审判三处，李玉从亲卫调出负责接受举报审查案情抓捕案犯，墨七从影调出负责查抄财产审讯案犯，奉茶与今年毕业的学子负责判决。”

“审察司直属于我，不受各县管制。陇西全郡各级官员的贪污、各地豪强的暴行、私刑、械斗，种种迫害百姓、无法申冤的事件，都在你们督察范围！”

姜离没提到一个人名，就有一人上前，等到姜离说完，三人拜倒：“是，定不负殿下！”

顾清见此，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总算是给这头猛虎加上了一道枷锁。

墨七、李玉、奉茶三人行了礼得了公主可以自行挑人的命令后，往外走打算挑人组建自己的队伍。

顾清望向他们三个往外走的身影，还是对此感到担忧，他懂姜离想要做什么，他也知道姜离的做法对百姓更好，可他总觉得大局的安稳要重要的多，又不是没有百姓检举的渠道。

顾清仿佛看到了以后陇西官场频繁换人、人人自危的场面了。

你的下属可能背叛你，你的上级会牺牲你。

至于奉茶李玉墨七他们三个，要迎接更多的危险和无奈，他们能审察所有人吗?你的好友、恩师？他们能做到顶着压力去检审察人人称颂的君子？能做到摒弃自己的喜恶去看待犯人？

“对于这些人，公主打算如何处置？”顾清看向摆在姜离桌上有关匿名信的调查报告。

“是你去调查的，又是你的学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姜离有点疑惑，他不是一个会给人求情的人。

“我是不想为他们求情的，他们知法犯法是不可饶恕，但是牵扯人数太多，全按陇西律法来，一人贪污全家被罚，不知要多多少刑徒奴隶出来。”

“我进城门看到殿下新发布的赦免奴隶书，既然能赦免奴隶，不知能否赦免这些罪人的家人。”

姜离转了转佛珠“好，让影再审一次，如果家人不知其情的，或者有检举家人更多的罪行的，可以赦免。”

顾清听了这话心里叹气，看来殿下是不想赦免他们，哪有可能家人不知其再贪腐呢。

不过应该有检举的，多少算是救了一部分。

“赦免的罪犯家属去跟赦免的奴隶一起去北边种地吧。”

“是。”奉茶走了，这次应声的是焚香。提笔写下来，这最新指示。一会会发往各司各处。

看着顾清呈上的报告，有些人甚至是当年和她一起在青梅先生身边一起学习过的。

姜离伸手摸过这些人的名字，神色伤感的问顾清：“是我给的信任太多奖赏太少了吗？”

“是他们贪婪过多，咎由自取。”顾清当年跟在青梅先生身前学习的时间太短，又是士族大家的出身，这些人只是认个脸熟而已，所以没那么多的伤感。

姜离感伤这些曾经的同门，顾清也想起报告里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想到这，顾清向姜离行李请罪：“学子们贪腐，是我这个做老师的做校长的没有做好，请殿下责罚，另选他人担任校长吧！”

“你刚刚说过的，是他们贪婪过多，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副校长，我才是校长，如果你有错，我的错岂不是更大？”

“另选他人，你要让我选谁？”

“李夫子，贾夫子都是极好的。”顾清低着头，他不想再看到他的弟子，身陷囹圄，更不想亲自了解他们的罪行，亲手去逮捕他们。

但是只要殿下继续重用闻墨坊、洗研坊的学子，用他们为官，顾清就会再次面对这种痛苦。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教书了。

“求殿下恩准！”

姜离看着顾清弯下的脊梁，她太了解他了，她也知道他在痛苦什么。

还是这样的性子啊。

“那就让李夫子接任你的副校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