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
当天傍晚桌上果然摆了几屉小笼包,搭配着熬得浓稠的白粥和醋溜大白菜。素风和素月围着游之礼一左一右,三双眼睛看着霍怜有些四肢不协调地走进房间。素风早些时候给霍怜量了身材去做衣服,又给了他两套自己没穿过的。游之礼看着一身素青中衣的霍怜,戳了戳素风的腰:“这衣服你可从没穿过,感情一直收着就留给别人穿的。”
这话听不出喜怒,霍怜抬眼看了看几人,审时度势地坐在桌子另一边。游之礼敲敲桌面,恨铁不成钢:“你坐那儿怕我吃了你不成?”
素月:“难讲。”
素风:“难说。”
两个呼呼往外漏风的小棉袄拆她台子,游之礼瘪着嘴吩咐小从把霍怜的那一份端出来:“怎么来江南才多久,你俩胳膊肘往外拐?不想回京了是吧。”
小从将碗筷都摆好,霍怜对着白粥+包子的组合不知怎么下嘴。有人会包子配白粥么?这要怎么吃?再看游之礼,一边抱怨着一边已经塞了两个小笼包进肚……原来是甜点。小笼包转了一屉到他面前,霍怜犯难道:“我吃不完。”
“谁逼你吃完了?”游之礼嘴里还含着汤汁,含含糊糊的:“吃不完的给你哥,素风就订了这几屉,总不能不给他吃好的吧。”
“殿下,”素月提醒道:“今晚那边给他准备的伙食是粉蒸肉,别讲得像是虐待了人家一样。”
“让他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许出门也算是精神虐待了,”素风叹气:“您真打算熬他个三四天?本来就是个可怜人,别熬崩溃了。”
三言两语就能明白霍晴现在的处境:饿不着有得睡,就是不许别人与他说话接触。从这个架势就能看得出来,他和哥哥不一样。但究竟是什么不一样,他不明白。“主人……姐姐,为什么不让哥哥出来呢?”他被游之礼那瞬间投来的眼神吓得即刻改正了称呼。
游之礼:“告诉你也无妨,就是单纯的不爽。”
霍怜:“……?”
他还等着游之礼详细讲讲这个“不爽”,对面却已经岔开了话题:“从前你母亲府中,可有姓姜的夫侍?”
霍怜一时愣怔住,咬着筷子头,迟疑道:“有一个三水的江氏。”
“没有羊女的姜?”
“没有,”霍怜道:“只有一个江氏,是母亲的小侍,一年都见不到两回的。”
谈话气氛算得上严肃,游之礼却又转了口风,重重的地在素月腿上捏了一把,把素月捏得嗷嗷叫:“你憋什么笑,是不是皮痒了又想被我按在地上锤了?”
“殿下,您可不能做过的事不让人笑啊,”素月干脆笑出声:“您让霍小公子喊姐姐?诶哟……”
这边笑得乐不可支,另一边局促地差点钻到桌子底下。游之礼本来坦坦荡荡,被笑得面上也浮上粉色,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擀面杖就要去敲素月的头。霍怜看得真真切切,的确是擀面杖,上面还粘着面粉。素风也在笑,嘴上还煽风点火:“您的弟弟是挺多的,上赶子要当别人姐姐还是大姑娘娶亲头一回。”
一顿饭吃得吵吵闹闹,霍怜过得稀里糊涂。他到最后都没吃完,游之礼还当真叫人打包了送去霍晴的房间,上贴一张纸四个字:“霍怜剩饭”。一帮人没一点大家规矩,主子和侍卫在餐桌上用擀面杖打架,惊世骇俗,百年难得一见。饭后游之礼又不见了踪影,消失前嘱咐他除了不出院子可以随便溜达。
这个界限很微妙,霍怜也知道这是知府的客院,老老实实缩回他的房间才是正道……但是他没有房间。第一次来这地儿他昏在人家床上,第二次进来他还是在同一个地方。现在眼瞅着又要到晚上了,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自己的房间在哪儿。霍怜凭记忆摸回游之礼的房间,总算瞧见一个在擦花瓶的小从。“这位小哥,请问我的房间是被安排在什么地方?”
小从很奇怪地看向他,手里的活计没停:“您不是李大人的夫侍么?”
霍怜脑子里轰隆一声响,差点腿一软跪在地上。人是懵的,脑子没停转。游之礼绝对不是闲散人等,气质不凡,相貌又极正。对外人冷淡得很,对自己人却没一丁点架子。方才在饭桌上打听母亲从前的夫侍绝不是心血来潮,哥哥被软禁在房间里也肯定不是因为“单纯的不爽”。母亲的事,霍怜想都不愿再想。可是如果母亲是被牵扯到了更大的事件里才被草草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推上断头台……
脖颈处凉飕飕的,他摸出一手的冷汗。小从忙完活儿就退下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墙上烛影摇摇晃晃,霍怜扶着床杆坐下,胸口钻心得疼。
素月和游之礼头挨着头看情报,从正夫开始索引,一直索引到江氏。“这个出身很有意思。他是霍武思十三年前从牙行买下作小从的,一周不到就成了通房。一年后霍武思怀孕,这个江氏在霍武思生下霍小公子后被抬成小侍。”
游之礼很冷静:“跳到最后面看。”
素月拿手指比着:“和霍武思其余的夫侍一同被发卖到当地楚馆,一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