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择

秋邃，风馈叶以凋零。

寒月孤照，夜云叠野。

山林月影斑驳，兽鸣荡谷，飞鹰掠空。

“就抛在这。”

迎着阴风，两名镖客缓步自林中走出，俯瞰三步开外百米陡峭山崖，目色平淡。

二人共提一灰布长袋，借助月光，可见底部猩红渗透而出。

“依队长吩咐。”

“起！”

刺啦！

噗呲！

砰！

“走?”

“慢。”

为首络腮壮汉伏地探头，仔细凝视崖壁上因高速撞击摩擦而撕裂的肉块内脏，以及最后那一滩不可名状后，不满摇头。

“唉。”

“您这是?”

“头儿令你我二人见好就收，我于心不忍，终究放他一马，这慈悲心肠，何时可改……”

壮汉起身，背手望月，诗意无比。

“哼，算这小子走运，若是以前的队长，哪还有眼下这般好事！”

“够了，走吧，交差！”

……

疼痛。

无以言语的疼痛。

简直似躯体碎裂般的剧痛笼罩秦月此刻五官全失的意识。

传统上的头颅已然不复存在。

为何……为何如此清晰，这丰富的心理活动?！

对了，泥头车！

自己应该死在一场车祸当中，怎奇迹般恢复了自我?

莫非是校中半个体育生身份的关系，即使粉身碎骨，亦可保持一分清明?

“好飘然……”

一道清澈干净少年音传入耳中，秦月猛然睁开眼眸，琥珀淡金之色与银月和鸣，霎时气氛凝固。

能看见了?

甚至能说话?

只是……为什么在往天上飘?

怎么手臂里面是空的?

我变透明了！

“糟糕糟糕，要变成那个了！”

秦月顿时惊恐无比，不由转身向大地扑腾，三秒过后停止挣扎。

森林?悬崖峭壁?两个古代衣着恶徒！?

车、街道、城市、霓虹灯影呢?！

“小友，可愿接过衣冠，成为仙择。”

一阵寒风抚过秦月，本该呜咽嗡嗡，却化作清晰浑厚人语，心神共聆。

接过衣冠，成为仙择?

世界何时乱成这般模样了?

“您……您莫非是……”

在空中天旋地转的秦月逐渐平复心绪，试图追寻声音来源，脑海中更是有道灵光，不敢浮现。

“吾仅沧澜之月，此方阴主，近年源自族兄之地冥者往来甚多，唯小友，乃兄重中嘱托。”

道道涟漪由天外恒宇传来，秦月感受其中沧桑古朴，有秋月之味。

最终，他定格在云壤之上，远处望之似海，极缓翻涌，光澜缕缕透过缝隙刺向人间，宛若银剑。

唯一不合时宜的是，嘴角抽搐。

“小友不必思绪过多，一切皆由你定夺，若怀念故土，吾当送归轮回，尚有来世可盼，若有缘，可与亲朋好友再会。”

“若接过衣冠，便不再与此前有任何瓜葛，吾仅赐你血肉之躯，携亡前之忆，于这界重构，再续一命。”

“择来世，你将不再是你。”

“择衣冠，你将独自一人。”

秦月静静聆听涟漪中所带来的讯息，大抵理清，迄今为止的前因后果。

路边那场极其倒霉的车祸，杀死了那个周末放学回家的自己，至少在父母和挚友的世界当中，秦月，已经是个粉身碎骨的死人了。

而现在之所以秦月这个意识没有消失，他的情绪人格所思所想尚能在此鲜活，大概是……两个月球之间的嘘寒问暖?

很疯狂，又有点小紧张。

这超脱现实的现实，接下来又会发生怎样的趣事。

总比什么都有没有……要好吧。

还能挽回，还不至于彻底离去。

还不用死！

“该怎么称呼……您?”

沧澜之月啊，究竟是多惊天的造化，才能使二者沟通交流。

“吾非人族，往后将匿息，融入星体之中，千千万万，你…尚不能理解。”

“既然有的选，自是维持现今的这个秦月，再活一世。”

来世所谓的缘分再相遇，身为最平庸的一员，当然深知其中艰难。

更何况连相貌血脉都不一样了，又该如何相聚。

就让那个世界的准则依旧，一切不能重来吧。

只希望，今后不要太想家。

“好，从今往后，你将代替此界的你，继续追寻道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