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是陶春和从来没有想过的。
陶春和想:陶景明怎么敢的,陶景明怎么忍心的。
他可是陶景明唯一的弟弟,亲弟弟!他是陶景明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
陶景明他怎么敢啊!
可陶景明态度坚决,处置干脆,好像真的要跟他断了所有关系。
陶春和终于慌了。
他抱着陶景明的大腿,痛苦流涕,说:“哥哥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陶景明绷着脸,在原地站了许久,却一声不吭。
他站在陶府门前,看着曾经和弟弟一起种下的棠棣花。
淡黄色的,开在树上,一簇一簇,很好看。
陶景明看得呆了。
陶春和在地上哭了多久,他便看了多久。直到太阳落山,月亮升起,陶景明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蹲下身,看着面前哭得一抽一抽的陶春和,几乎是带着期盼,问:“你真的不赌了吗?”
陶春和以为有希望,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道:“不赌了,我不赌了,哥哥你信我!”
“以后我好好学习从商知识,跟着你一起做生意。我们兄弟俩,好好过日子。哥,你信我啊......”
好好过日子。
这对陶景明,真的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天知道他有多想和自己的这个弟弟好好过日子。
他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他不爱他,不对他好,还能寄希望于谁呢?
可陶景明在那时,心已经死了。
死得很透彻。
他的希望早被陶春和一次又一次的谎言,戳得千疮百孔,连渣滓都被啃食殆尽。
陶景明站起身来,几乎是笑着的,从袖中掏出一张纸。
那纸虽有些泛黄,但折面工整,一丝不苟,看得出来有被用心保存着。
陶春和却在那一瞬间,脸上的哀求神色陡然僵住。
那曾经在商行中,意气风发的哥哥笑了笑,无力又苍白,“我能相信你吗?春和?”
“我曾经,也信了你很多很多次的,可每次你都报答了我什么呢?是一次又一次的谎言、偷窃家中财物,还是背叛。”
“陶春和,我真的好累了。或许我们的兄弟情义,真的浅薄了些吧。”
陶景明眼眶很红,却没有再掉眼泪。他将曾经两人的那张协议轻飘飘地丢在地上,而后抬手,让下人递来了数十张银票。
“这里是两千两银子,你只要不赌,靠着这些钱,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陶春和,这是我作为你哥,对你最后的仁慈了。你别让我失望......”
忽然,陶景明像是想起什么,自嘲一笑,“算了,让我失望也没关系,你爱赌便去赌吧。毕竟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陶景明转过了身,“你走吧。”
夜露深重,陶春和盯着地上那一纸协议,呆愣了许久。
等到他回过神来,抬起头时,陶景明已经不在了。
四周静得可怕,陶府大门也没有再为他打开。
陶景明不要他了。
......
很难猜得到陶春和当时究竟在想什么。
时间过了太久,殷羽如如今只记得,那天晚上,陶景明难得来了一回自己的闺房。
他抱着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做。
殷羽如晚上起夜怕黑,点了盏灯。昏黄的烛火间,她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陶景明,一个人默默地流着泪。
她没有打扰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后来,她还听周边邻里和陶家下人说,那天到后半夜下了点小雨,陶春和在外边跪了好久。
殷羽如将这件事跟陶景明说了。
那时候陶景明说了啥呢?
好像是......
“哦,他想跪,就让他跪着吧。”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但大致意思亦如此罢。
过了两日,陶春和也走了,带上了陶景明给他的银票,倒也没有特地告知,陶家人都不知他去了哪里。
陶家下人打开府门清扫时,只发现了一张遗留在地上、被露水汨湿的纸。
薄薄的一张纸上覆有好几个鞋印子,下人提起一角,纸便碎成了两片。
陶春和临走前,竟还泄愤地,在曾经他和陶景明约定过的协定上,踩了好几脚。
陶家下人一时恼恨。
他们不想再给他们的家主添堵,没把这件事告诉陶景明,将那张协议私自处理了,
可殊不知,正是这一番举动,让陶景明心中存了几分不合适的念想。
陶景明一边理智地认为兄弟断裂,就该恩断义绝,毫无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