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事已至此，柳青穆索性将最后一层膜捅破，“有这个可能——不仅如此，倘若真如小禾方才说的，灵环案件的根源在鲁清卿身上，那么魏家因为这次案件再次败落，也可能是鲁清卿......”

“行了。”魏禾忽然打断道。

柳青穆听话地闭嘴，抬头看向她。

魏禾嘴唇几不可闻地颤了颤。

她捏了捏袖中的指节，道：“有没有可能，只是巧合呢。”

碧菱眼巴巴看着她，这时也附和道：“对啊，通敌叛国，那主母得有多大的本事啊，也许这真的只是巧合，那毒药正好长在了那北边高山，主母或许只是对元香姨娘心生不满......而已。”

可碧菱自己也实在想不到这二人之间有什么纠葛，话也说得越来越没底气。

柳青穆垂眸看了魏禾一眼，眼神复杂，“希望如此吧，但还是得派人好好查一查。”

魏禾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指尖拧在额间揉着。

如果娘亲真的只是因为某件事痛恨着元香姨娘，那一切都可以解释为报仇心切。但倘若是元香姨娘真的撞破了娘亲的某些秘密，导致娘亲痛下杀手，到时候她又该如何面对。

娘亲真的可能通敌么？

魏禾脑子里乱线一团，没想出个所以然。趴在床上的碧菱忽然干咳两声，抬起了手。

“让我去吧。”

魏禾抬头看向她。碧菱又道：“我是小姐的婢女，也是魏府的下人，且有武功傍身，让我去魏家看着元香姨娘，也免得她再在主母手下受欺负。顺带......也可以看看主母她，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小姐......你说是不是？”

魏禾没立刻回答，垂了垂眸子。

让碧菱重新回到魏府去，有魏禾托她照顾元香的借口挡着，确是不会打草惊蛇。可......

“魏家可能会有危险，”魏禾道，“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倘若......倘若呢......魏禾想。

若鲁清卿真有通敌叛国的心思，那魏府如今就是一座巨大的血盆虎口，危险横生。碧菱跟着自己近十年，早已生出了比主仆更为深厚的感情，若就这般跳进虎口探查，魏禾怎么都放不下心。

杨从易这时也蹙眉道：“你瞎凑合个什么劲。”

碧菱却是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不怕。我碧菱就是从危险里杀出来的人哪。”

因为背部伤口，碧菱不能做出很大的动作，但她还是捋了捋衣袖，露出一截胳膊，“我强得很呢！”

魏禾看着那细瘦的胳膊，沉默了会。

最后，她还是没松口，叹气道：“再说吧。”

—

当夜傍晚，柳青穆召集了五名江湖暗卫分派在魏府周围，以元香姨娘所住的房间为中心，时刻不停地围拢着她轮流视岗。

虽然是在暗中，距离也较远，且只能看见房外的景象，但总归是有了个保障，魏禾的心也稍微安定下来。

她安慰自己不要往坏处想，娘亲可能只是对元香姨娘有怨。但躺在床上，魏禾还是辗转反侧，盯着窗外的竹影失了眠。

直到后半夜，她纷乱的意识才稍微从魂体里散出了一点，烦心事缺了口子，她便得了短暂的心安，终于阖上了眼。

梦中却是一片火海。

隔着数百丈的索桥，野火在桥底连绵不绝地烧着，狂风乱作，橙红的火光和风沙迷了眼。

等火光稍微歇息，魏禾睁开眼睛，在桥的那一头，看见了烈火背面的女人。

那一瞬间，她充斥着激动的喜悦，刚想不管不顾地冲过火桥，扑到那人怀里喊一声“娘亲”。可陡然发觉，对方的身后竟站着密密麻麻的士兵......

一瞬间心凉到了肺腑。

那些人穿着游牧人的服饰，在马上挥舞着巨刀。

风沙被刀锋隔开，在野火中被撕成了碎片。

魏禾在对方一片肆意的高喊中，脑子像被生生掰开，灌进无数的冷风。

“为什么......”

“为什么要勾结匈奴胡人，背叛大楚，为什么......要骗我。”

我分明是你的女儿。

......

一阵鸟啼划过，魏禾猝然惊醒，窗外已是白天。

像是久逢甘露，又像是死而复生，魏禾贪婪地汲取着陆地上的空气，嘴唇都在微微地发着颤。

喉腔连着肺腑，很快都被凉风灌了个透。她这才算清醒些，简单漱洗过后，在椅上愣愣地坐了许久。

随行衣物是碧菱帮忙放在偏房，魏禾唤了几声，却久久不见回应。她也没多想，自己起身去偏房找。

等换好衣服，已经日上中天。段老太帮他们做好饭后，便独自一人去了佛堂念经。魏禾坐在饭桌前，看着柳青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