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听声音,来的人似乎不在少数。
柳青穆凝神细听了好一会,对魏禾道:“魏家欢迎客人的仪式要如此隆重?”
他要是没听错,外头应当来了十几号人。
“小禾,你可是回来了?”
三姨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没有疑问,只是透着急切。
姨娘们效率感人,前脚刚听徐叔说魏禾带着一个相貌绝佳的男子回来魏府,还没猜测出个前因后果,后脚便成帮结队地来到了西厢房,前后不到一炷香时间。
屋内的魏禾叹了一口长气,头疼地走出房门。
众姨娘隔着庭院,见到跟在魏禾身后的柳青穆时,忽然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打量一番,心中齐道:娘的,让魏禾这丫头傍上小白脸了。
而且看这人周身气质,出身家世应当也差不了。
魏禾平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魏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地如今出了一趟门,竟勾搭上了这般百里挑一的好男人!
再是一想自己的丈夫——魏禾的好爹魏广,当即是气得眼前一黑。
世道不公啊!
偏偏面前这个男人还要谦恭下士,丝毫没有架子地向她们躬身。
“晚辈柳青穆,向姨娘们问好。”
姨娘们面上挂不住,忙叫他不必多礼,年轻些的就已经暗暗红了脸。
九姨娘理了理自己不太好看的衣裙,含羞带怯问道:“不必喊我们姨娘,我们没那么注重礼节,何况比上你也大不了几岁——对了,公子从何而来,跟我们小禾......又是什么关系?”
柳青穆面色不变,微笑道:“从蓟城来,家中排行老大。”
但对于最后一句问话,他似乎没听见,唇角一勾,选择性地忽视了。
九姨娘等了好一会,却没听见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
她微微抬眼,再想追问,却见柳青穆已经敛去笑容,眼神透过她们看向虚无,面色淡漠。
满脸的生人勿进。
一时间是什么话也堵在了喉咙里。
魏禾将唐修护在身后,将面前一切尽收眼底,脸色平淡无波。
——她在思虑姨娘们离家盘缠的事宜。
她爹如今人间蒸发,一连三日三夜不曾回府,当下就算是回来了,指望他能破财积德,再给姨娘们散点银两,魏禾心中明镜似的,知道这事不可能。
这么多年相处,她了解她爹那个破德行。那时候说会找魏广帮忙,其实多半是推脱话术。
毕竟当时姨娘们当时缠她缠得死紧,一哭二闹,她实在疲于应对,只能把战火迁到魏广身上。
姨娘们这时聚集来西厢房,应当是听了徐叔的话,除了来一睹柳青穆的“芳容”外,只怕更多是来堵她的。
魏禾瞧见一双双按捺着的眼神,忽然生出了点念头——希望把自己也变成一个金元宝,掰碎了给这些饿狼们分食去了罢。
八姨娘是其中数一数二的势利眼,起初是被柳青穆的气质唬住,但很快反应过来,忙上前一步道:
“小禾啊,这有外人在,你也别怪九姨娘直接啊——你答应给我们的钱两,究竟什么时候能拿出?我们都整整等了三日了。”
又有人接道:“三日内我们提心吊胆,就怕都察院的官老爷一个不留神就杀到魏家。你如今是无论如何也要将银钱给到我们手,不要再推三阻四搪塞我们!”
魏禾站在原地没动,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
但心中却已刮起千层波澜。
这场景在三日内频有发生,她本来一人还足以应付,但如今在柳青穆面前,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尴尬起来。
就像是被人窥见家中糗事,魏禾忽然有种想双眼一闭,就地装死的想法。
但总归是要面对,魏禾呼出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抱歉,各位姨娘们,我......”
“我们今日就是来给姨娘们送来银两的。”
魏禾陡然怔住。
她一脸震惊地看向柳青穆,用唇语念道:开什么玩笑。
四周安静如鸡,站在最前方的八姨娘犹疑道:“柳公子的意思是......要帮小禾把给我们的银两付清?”
柳青穆看了看她,没有立刻答话,低头从袖中抽出一根打磨得十分莹润的骨哨,放于唇下吹了一声。
骨哨声音清丽,宛如林中鸟鸣,倏地划破魏府上方的空气。
“不是帮,”柳青穆缓缓把骨哨收起,冲众姨娘一笑,“魏小姐的银两寄存在我这边,如今物归原主罢了。”
这谎话扯到天边去,在场没一个人信。
众姨娘四下看了看,交换了个怪异的眼神。
要是魏禾真有存蓄银钱,还至于和她们纠缠那么久么,这柳青穆敷衍的手段那么随便,是不是太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