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头领一边看,一边在碧菱耳边低声道:“府墙外东西南北角各设有两名哨兵,正门、东西侧门皆有卫戍把守,各自三人......”
说到这,头领停停顿了好一会,才道:“没有轮值,卫戍有半数都昏昏欲睡了。而且从体态看来,他们几乎毫无武学经验。”
那瘦小的镖客从一人高的树枝上一跃而下,落在满是枯叶的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站稳了后,他朝众人道:“卞天干这人太过狂妄自大,御史府看似守卫森严,实则外强中干,就是一个只能看不能战的花架子,非常不堪一击。”
头领也忍不住调侃道:“放这么一些虾兵蟹将当守卫,还不如杵根木头桩子实在。”
碧菱听了这话没什么表情。
她从袖中拿出面罩戴好,露出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声音从面罩地下闷闷地传了出来,“这些侍卫大多都是洛阳穷苦农户家中的男丁,让他们抗锄头耕地还行。拿刀杀人,恐怕十分为难。”
那瘦小镖客吃了一惊,“碧菱姑娘怎么得知他们身份?”
她甚至都没看见那些守卫的模样,单听描述就能断定是他们是农户出身。
主公单派过来的统率果然非同常人!
碧菱却无语答道,“洛阳刚出台的新政罢了。缴纳不起赋税的百姓要派男丁去官府服半年劳役,大理寺收商户、刑部收匠户,都察院便是收农户。而近一个月以来,都察院已经收纳了洛阳农户近三百名,除了屯田水利事宜,御史府自然也分派了些当侍卫。”
一群只会拿刀弄剑的大男人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模样,对深谙洛阳民策的碧菱投去敬意。
头领煞有介事地分析,“有免费的劳工,还不用发薪俸,这御史府的算盘打得可真是响亮。说是以劳役代赋税,但半年生涯过去,足以让一个失去健壮男丁的穷苦家庭愈发揭不开锅,妻离子散,直至崩溃。”
碧菱把绷带在掌心处缠好,用衣角擦亮了手心握住的剔骨刀,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只道:“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若当下就让那些本就食不果腹的百姓缴纳税额,不是变相让他们去自杀么?”
镖客们心下一沉,不再言语。
当中有不少家破人亡的,官府对寻常百姓敲膏吸髓式的剥削,他们深有体会。多年的镖客生涯已经将他们磨炼成了一片铜墙铁壁,但铁血心肠下被隔开,却还是年少残留的痛彻。
碧菱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敛下了眸中的万千情绪,“无论如何,不要掉以轻心。”
镖客们齐齐点了头。
外面的守卫自然不足为惧,但狡兔还有三窟呢,这卞天干算是洛阳的一方地头蛇,不知道会在御史府挖上几个洞。
是夜。洛阳都察院右都御史府东侧偏门遭刺客偷袭,门口哨兵被碧菱一掌拍下,当即不省人事。三名看守护卫甚至连刀都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便被黑衣镖客的毒针刺入太阳穴,晕倒成一堆叠叠乐。
门檐处的灯笼无一丝摇晃,东门便在悄无声息中失了守。其他三门守卫却依旧在尽忠职守地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毫无察觉地打着盹。
直到一声尖叫声从东厢房传出,响彻整个御史府,守卫们才终于从半梦半醒中陡然惊醒,拿着锄头......不,拿着刀从四面八方跑来,却发觉自家御史大人已经被一位黑衣人拿刀架在了身前。
卞天干看了一眼横倒在自己身侧、身上一丝不挂的女人,脸上无一丝表情。一镖客的刀尖抵在那颤抖不已的女人的颈间,威胁式地往前递了递。
女子花容失色,吓得眼泪鼻涕一齐糊在了脸上,“不要!大人,大人,救我......”
那镖客实在看不过去了,利索地把自己的外衣脱掉,盖在女子的身上。
碧菱余光瞟了一眼周围,附在卞天干的耳边,轻声威胁,“叫屋顶处的暗卫撤离,你也不想看着你心爱的姑娘血溅当场吧?”
她一开始猜得果然不错,这御史府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个空架子。
卞天干真正养着的人,不是那些虚有其表的农户,而是后山上的近百名的暗卫。
对那自己女人的呼救,卞天干置若罔闻,反而“哈哈”一笑,对碧菱道:“你是女的?这年头还有女子揽刺客的活,当真是稀奇。”
他面上端的是一派云淡风轻,但碧菱离他极近,摸得出他肩膀轻颤。
她心中发笑,剔骨刀死死地抵着卞天干的咽喉,若无其事般地把刀转了转,一个“不下心”剐蹭掉了御史大人喉间的一层薄皮。
几缕血丝顺着脖子滑下,染红了卞天干的里衣。
侍卫和仆役们均是倒吸一口气。
卞天干面上的镇定崩了一角,低头看见自己衣襟处的鲜红,浑身僵硬,“你,你做什么?!”
“我一介女子,能做什么?”碧菱拿对方的话堵了回去,慢悠悠地扫视了屋上瓦檐一圈,“就是小女子胆小怕事,御史大人埋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