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头牌闺阁外。
柳青穆双脚毫不客气地踩在杨从易的肩膀上,吃劲地伸长手臂,因为过度紧绷的指尖轻颤着,却始终够不着仅仅只有半寸近的二楼木栏。
他尝试几番,手腕都快抽筋,始终没成功,忍不住朝下道,“你能不能站直一些。”
杨从易脸颊充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行......”
柳青穆无奈之下,又忍不住嘴欠,“你不是向来吹嘘自己武艺超群,有飞檐走壁本领的么?!”
“......疏于锻炼,早就一退千里,大不如前。”
说完,腰又弯了些弧度,原先离得约莫半寸的距离变得愈来愈远。
柳青穆头上冒出了青筋,见这情景指尖一顿,道:“你......罢了,靠你不如靠自己。”
说罢,他吸了口气,目光紧凝,双脚微微踮起。
随后借着力,从杨从易肩上的方寸之地奋力跳起,手掌瞬时用了死劲儿,堪堪握住了廊下最低的那条栏杆。
木栏外的倒刺割破了掌心,柳青穆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快速地把另外一只手搭上去,靠着臂力将整个人绕过栏杆翻入廊内。
随着轻巧的“啪嗒”声,柳青穆双脚终于着地,进了头牌闺楼二层。
他拍了拍掌心的血渍,喘了口气,正想转身进楼,却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又退回一步,低下头往下看。
“杨弟,没事吧?”柳青穆扶着栏杆问。
这声音不大不小,像是一阵邪风,穿过一层楼的高度传入杨从易的耳朵里,听起来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他方才被柳青穆蹦起来时的凌空一脚踩得整个人一扁,差点就练成缩骨术钻进地里,成为史上被人踩死在青楼的第一人。此时正蹲在在地上,颤抖着肩膀紧闭着眼。
他杨从易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来陪这人来青楼查个什么鬼案件啊!
柳青穆见他许久不说话,又呼呼吹道:“杨——从——”
杨从易听见声音连头都不想抬,给了个手势,示意他滚。
等头上没了声响,肩上的疼痛在筋脉里游走一番,渐渐缓和许多。杨从易梗着脖子瞧了眼悄无声息的二楼,随即颤巍巍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去墙外躲着。
春满楼的头牌仅此一个,月儿如今住的这间闺阁,便定然也是前任头牌灵环生前所居之处。柳青穆要是真想查到是谁在背后诬陷魏家,去踏访灵环的房间确实是一个出路。
但如今楼已易主,能不能查到一丝蛛丝马迹,还要看柳青穆到底有几分本事。
杨从易思及此处,任劳任怨地叹了口气。
柳青穆这人平常没心没肺的,但遇起要紧事来,却比谁都要认真。
但......杨从易又怅然地想,柳青穆的武功早就不复从前,不然就方才这般的高度,以柳青穆以前的身手,根本不需要外力,凭自己一人便能轻易翻上去。
因此他定然也不能抛下柳青穆拍拍屁股潇洒离去,否则要是一旦被发现,柳青穆肯定逃不开,他一介官家子弟,还不知要在洛阳传出什么风雨。
一旦被远在蓟城的柳家得知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杨从易一想到柳青穆他爹,不由得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方才积攒的怒火忽然就散了个尽。
他吐出一口浊气,挨在墙边,闭起双眼,稳如泰山地坐在阴影中等起了柳青穆。
而这时的柳青穆,正遇到了一件不算事的小事。
——闺阁的二楼没有烛光。
他穿过屏风从廊外踏进二层的室内,几乎没发出一丝脚步声,但仅供照明的月色几乎也在同时被屏风挡了个完全,视线霎时被极大地受限,看事物犹如雾中探花,真切不定。
但为何说这事不算事呢,因为放谁上来,这般情形下也无法解决这事。
只要一旦点上灯,火光便会沿着通往一层的楼梯一路向下,那月儿和庞俊人若是在欢好之时还能不忘往楼梯处看一眼,自己甚至都不用出声,位置便能一瞬间透露了个干净。
所以万不可燃火点灯。柳青穆心下很明白。
既然无法消除问题,那便只有适应。
柳青穆把呼吸放缓,开始沿着墙壁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走,双手不住摸索着。
往前走了大概三四步,他前脚忽然被面前的东西阻隔住。
柳青穆轻轻把手放了上去,先是摸到了蒙尘的,像是木台样式的东西,走近几步时,微弱的月光被反射进眼中,他才发觉眼前的“木台”原来是一张带铜镜的妆奁。
他将妆奁台面上摸了个完全,除了捞了一手的灰尘外别无发现,正想离开。可指尖忽然无意间触碰到妆奁侧边的木板,却听见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哒”声。
柳青穆忽然顿住了。
——这儿有个暗格。
妆奁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