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想把她带回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云沛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继续问道：“既然你说李安莲神志不清，那她又为何会自尽？”

施珏吞了吞口水，他偷偷地将跟前的茶杯碎片拨开，以防一会云沛动怒，让谢同再打他，他滚到地上时扎伤自己。谢维岳注意到他的动作，伸手在扶手上敲了敲。

施珏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立马跪好，老实道：“有的人，有些别的癖好。那次高大人下手许是重了些，李安瑶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弘生为了救她，给她用了别的药。许是冲淡了合欢散的药性，她就……清醒了片刻。”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之前那些事，她并不是无知无觉，只是因为药力不能反抗。所以清醒之后，她就趁人不注意，用碎瓷片割破喉咙寻死……”

见谢维岳的脸也黑了下来，云沛更是双目紧闭，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他又连忙道：“那个弘生，我本以为在他眼里，李安瑶和其他人一样，只不过李安瑶更好用些，他才对她更好。没想到李安瑶死后，他竟是疯了一般。一开始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死了，各种丹药汤药灌下去不说，还想用针线缝上她颈间的伤口！”

“后来，他也不让人处理她的尸体。再后来，有一天他把我叫去，那时候李安瑶死了也有一段时间了，竟然尸身不腐。只是她的胸口被剖开，从中竟然长出一株莲花。走近一看，那花竟然是从心脏里长出来的！我当时就吓得吐了出来……”

话说到这里，施家莲尸案虽还有许多疑点，但李安瑶之死已经明了了。耳边响起九零九的提示音，播报着任务完成度已达80%。

可云沛丝毫不觉得轻松。一个无辜的女子，因为善良，招致祸事，令自己生前死后都备受折磨。云沛感到身上发凉，她抬手一摸，竟然摸到后颈布满冷汗。

“夫人，”苏合担心地上前为她擦拭：“我看您脸色不好，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云沛摇摇头，转向谢维岳，一下子撞进他幽深的眼眸里。他的眼神中明晃晃的探究让云沛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谢维岳的眼中看出情绪来。

云沛此时没有心思理会，道：“国公爷可否派人找到李安瑶的尸骨，我想把她带回去。”

谢维岳点点头道：“这是当然。”知道李安瑶的年纪和死亡时间，而且那具尸骨位于池心，找起来不难。“谢尘，安排人送夫人回去，这件事你去办。”

“是。”

云沛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谢维岳冷森森的声音：“你是如何结识弘生的？”

“是杨汇才引荐给我的。”

云沛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苏合凑到她耳边道：“杨汇才是宫里面杨淑仪的弟弟，与施家有亲，他外祖也是施家族人。”

云沛这才想起来。这个杨家说起来和她家情况还有些类似，但比起她家却大大不如。杨家除了宫里的杨淑仪外，朝廷里是全然没有人在。云沛从前没有在意过后宫与前朝的这些弯弯绕，但现在想来，杨淑仪娘家指望不上，在前朝应该也是靠的施尚的势。

……

回到玉泉山，云沛没有回自己的庄子，而是直奔柏飞扬家去了。她将今日之事讲给了柏飞扬听。即便在来的路上，她思考了一路该如何措辞，但真的面对柏飞扬时，依然是字字艰难。

“她的尸骨已经找到了，谢尘一会就会将她带回来。”云沛没再多说，尽管心怀再多的安慰之词，但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人而言，却都无济于事。她眼看着柏飞扬经历希冀、绝望、不甘、愤怒，他的情绪经历了一场剧烈的风暴，到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煦温暖的青年似乎被痛楚淹没，迅速衰败下来。

“刘婆婆那边……”这件事本该直接通知刘婆婆，但她神志不清，身体又不好，云沛无法做下决定。

提起刘婆婆，柏飞扬才打起精神道：“等瑶妹的……”他顿了顿，猩红的双眼迅速泛起泪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字：“还请夫人，直接送瑶妹回家吧。”

没过多久，谢尘带着李安瑶的尸骨赶回了立泉村。他办事周到，不仅让仵作整理了死者的遗容，也把棺材都备好了。

柏飞扬一听到消息，顾不上其他人，踉踉跄跄地往门外冲去。跛了的右腿很快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在院子里。谢尘快步上前将他扶起，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和尘土，仍然一门心思向着门外的棺材冲。

云沛看到他猩红的眼底和满脸的泪，心中不忍，便示意谢尘帮帮他。谢尘让他借力在自己身上，很快就走到了院外。

到了院外，柏飞扬却突然死死地定在原地，不肯再向前一步，云沛等人随即停在他身后。半晌，他才艰难地迈出腿，一步，又一步，挣扎着地向前挪着。平日里正常走路时还不明显的右腿，现在看去，似乎每一步都在勉力支撑。明明只有四五步路，却每一步都那么漫长艰难。等柏飞扬的手终于覆上那棺材时，知觉好像才回到他的身体。无声的眼泪终于不能再承载这些年的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他彻底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