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名袖利刃
午时三刻,阳气最盛,宜开刀问斩。
段珂看向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刃,如此想到。
持刀侍卫对身边人吩咐道:“你快去派人通知空顺公公,就说段氏女已被捉拿,我们即刻将其送至居太医处。”
“是。”
侍卫领命后匆匆离去,只剩下段珂与余下的三名侍卫向着皇宫更深处行去。
路过太医院时,一行人径直略过,段珂不免觉得奇怪,她开口问道:“几位大哥,居太医难道不在此处吗?”
“老实点!哪儿那么多问题!你胆敢行刺太后便该知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一个将死之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持刀侍卫恶狠狠大骂,手中刀刃也牢牢架在段珂脖子上。
段珂不免噤声。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又再次开口问道:“这位居太医是什么来历?既不在太医院任职,又十分得太后器重,想来定然是背景不凡。”
持刀的侍卫是个脾气火爆的,他见段珂油盐不进,当下就决定给她一点教训尝尝。
只见他一把将段珂推至一旁,挥起手中大刀便向着段珂的方向砍去。
面对劈头直下的利刃,段珂神色自若,她既不后退,也未曾闪躲,只是在原地静静地立着。
持刀侍卫也确实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此女虽惹恼了太后,但也毕竟是世族贵女,况且太后也未曾下令将其处死,若出了岔子他也担待不起。
他见段珂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手臂及时蓄力后撤,刀刃在段珂眼前一寸处骤然停下,刃处寒光四溢,却抵不过段珂眼中露出的锋锐。
这一顿操作下来,段珂毫发无伤,她仍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一步未动,一步未退。
反倒是这位持刀侍卫将自己累的气喘吁吁,可他偏偏又气不过,刚想着再如何刁难段珂时,另一名侍卫及时出声制止:“差不多了,交差要紧,我们的任务是将她送到居太医那里,余下的,我们承担不起。”
持刀侍卫刚想继续说什么,却见那名侍卫眼神一沉,持刀侍卫的嚣张气焰立刻被压了下去,只得垂首持刀,恹恹向前走去。
因着要避开肃咎卫,故而一行人只能绕开宫中被严加守卫之处,专在一些无人问津的小路上行走。
段珂将刚刚二人的互动看在眼中,一行人继续行了片刻后,她转头看向身侧那名侍卫,开口问道:“敢问兄台贵姓?”
那人声音沉稳,态度恭敬,他回答道:“回段姑娘的话,在下姓沈。”
段珂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那人回答道:“在下有姓无名,因在家中排行第七,故平日里别人都叫我沈七,姑娘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姓沈……” 段珂沉思了一下,她问道:“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段珂与沈七并排行在后面,余下两名侍卫则在前面带路,段珂放慢脚步,试图保持着一定距离,以免两人说话时被前面人听去。
沈七随着段珂放缓了脚步,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恭敬,他回答道:“回段姑娘的话,家里人在战乱的时候都死光了,如今只剩我一个。”
段珂问道:“你是何时入宫的?”
沈七答道:“三年前。”
段珂暗自思忖,那便是景和初年就来了。那一年入宫的守卫大抵都是贺家派来的,此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段珂看向一旁的沈七,缓缓开口道:“这居太医和贺家,怕是关系匪浅吧?”
“姑娘聪慧。” 沈七语气平静,一张脸仍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继续道:“居太医的夫人娘家姓贺,是贺大将军家的远亲。”
段珂问道:“此人是何时入宫的?”
“景和二年。他是犯了人命官司后,来盛都躲灾,恰巧被太后知晓此事,太后又得知此人不止会医术,更是精通一些邪路巫术,于是便将此人留在宫里。虽挂着太医的职衔,却从未治病救人,反倒一直在暗地里研制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沈侍卫……应该不仅仅是侍卫吧?” 本就对沈七有所怀疑的段珂,在听了沈七所述后,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此人同她讲话时沉声静气,镇定自若,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名普通的皇宫侍卫。
沈七听后,神色不变,仍旧恭恭敬敬同段珂道:“段姑娘多虑了。在下确实是一名侍卫,仅此而已。”
“既是普通侍卫,又何以同我讲这些?” 段珂继续说道:“景和初年的那批侍卫,都是贺家派来的人。既是贺家的人,你为何将居太医的事情告知于我?”
“你表面上将居太医究竟在暗中做什么都一并告知与我,实际上是在告诫我,前路有虎,三思而行。”
沈七停下脚步,神情已不复方才那般低眉垂眼,转而是一脸的漠然,一双眼睛更是如死水般沉寂,他的视线落在段珂身上,一字一顿道:“姑娘要做什么,在下无权干涉。”